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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往後看去,看清佛像之後,本能順嘴誇讚兩句:“貴寺佛祖金身造得極好。”凝神細看,見得佛像身上有金光熠然,顯見是平日寺內眾僧虔心拜佛,才凝得隱約信仰,誇讚不由更真摯幾分,“貴寺不愧佛門聖地之稱。”

圓明腳步匆匆趕了上來,聽到玄鑑說的話,輕咳一聲,和聲和氣道:“玄鑑掌門,請看佛像後面。”

玄鑑:“……嗯?”他和雲止一起將目光滑向佛像之後,看清牆上掛著的東西之後,面色倏爾空白一瞬。

佛像之後,一大幅掛著的畫卷佔據了整面牆。畫卷上三人卻正是道家三清!畫卷上右書“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上面橫批赫然四個大字——

道、炁、長、存!

遒勁有力,鐵畫銀鉤。

玄鑑怔怔看著畫像,恍惚間覺得,彷彿自己不是到佛門聖地拜訪,而是到隔壁一圈不知道哪家的道門門派串了個門。

圓明有些慚愧:“時日太緊,方丈便讓我去買了一卷先掛著,先時在天星門定了三清塑像,過些天便應當送來了。”這話裡“方丈”,自然是說代方丈戒嗔。

真方丈正坐在佛像後,對著三清畫像心痛如絞。

玄鑑張了張嘴,又閉上,雲止貼心上前扶住他師尊,玄鑑回過神,愣愣點頭,道:“道友,過謙了。”佛門都要比正經道門更走心了,讓正經道門還怎麼過……

太初道:“當初本想著只臨時掛一掛,將三清同佛祖共在一地,到底不敬。擺好之後卻覺著另有一種和諧之處,佛祖也甚是高興,權衡之後,索性日後繼續這樣了。”

話音未落,玄鑑便驀然覺得殿內佛像身上金光愈亮,怒目金剛威勢愈發攝人,供桌上的三炷香齊齊折斷,他心底頓時一驚。

太初正看著三清畫像,此時眼也不抬,接住折斷的三截香,溫溫和和對玄鑑道:“佛祖們亦很開心。”言罷,神色淡淡環視殿內佛像一圈,將香隨手擱了回去。

玄鑑隨著太初動作去看那香,太初手移開之後,本已斷開的香在他鬆開手後,仍立在香爐裡剩下的半截香上,彷彿從未斷過,青煙嫋嫋升騰,好像無事發生。

玄鑑默默再看殿內佛像,佛像身周的光輝,暗淡淡、蔫巴巴,明明只是塑像,卻彷彿如什麼受了委屈的小可憐一般。

作為一個對佛門向來沒什麼好感、每次看見佛門倒黴都喜聞樂見的人,玄鑑第一次對佛像的遭遇感到了微妙的心疼。

此時正是泉餘寺辯經時分,諸位弟子辯經之後有不明之處,紛紛前來向太初求教。

有弟子來晚了,排在隊尾等待,不期然看到端著茶杯在旁邊的玄鑑,認出了他,心底動了動,悄悄地、悄悄地挪了過去:“玄鑑前輩。”

玄鑑還在為方才所見所聞恍恍惚惚神飛天外,聽見有人喚他,勉強回過神來,眼前又一個穿著道袍的光頭就映入眼簾,他看得有些眼睛疼又有些欣慰,揣著平生未有的百般複雜情緒,和藹道:“何事?”

道袍光頭臉一紅,羞澀道:“晚輩於道法上有些許不明之處,冒昧前來相詢,前輩可否為晚輩解惑?”

玄鑑愣了愣,隨即頷首:“請說。”

侍立在玄鑑身後的雲止,看看那個連靦腆問著問題,從脖子到臉頰乃至頭頂都紅撲撲的道袍光頭,再看看紅撲撲身後悄然聚集起來的,一溜排頭頂在殿內都閃閃發光的道袍光頭,堅強嚥下到了嗓子眼的一口淤血。深呼吸,閉上眼,耳邊是他師尊循循善誘的講道聲。

“雲止道友,你可還好?”

雲止睜開眼,就見到那個之前抱住他的禿驢憂心忡忡地看著他。他壓下情緒,冷冰冰道:“無事。”

禿驢圓明指了指地面:“那請道友挪挪步子。”看著被踩出凹陷的地磚,心疼,“這是上好的靈玉磚呢。”

雲止:“……”他咬牙切齒,“我知道了。”

為諸位泉餘寺弟子解惑完畢,玄鑑看著太初身邊還剩下的兩三個問道的人,忽而嘆了口氣。

玄鑑極少嘆氣,雲止頓時緊張:“師尊,出了什麼事?!”

玄鑑眼神空渺,良久,悵然道:“若吾門內弟子有此尋道之心,何愁道門不興?”

雲止:“……”咱們都修仙界第一大派了師父!您還嫌不興?不是……您羨慕佛門弟子積極修道?!咱們門內弟子只要是敢想去修佛,您能把他腿給打折了!

雲止一向冰冷的表情都有些崩裂,無助地看向門外晴朗浩遠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