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是郭家那名聲不太好的繼室教養出來的,舉止當真輕浮。
這姑娘特意把謝家這位引來,不知對安得什麼心。心裡反感郭嫣的行為,蘇嬤嬤當著郭嫣的面上,依舊客客氣氣地屈膝行禮。
郭嫣不鹹不淡地抬抬手,眼珠子就要往窗那邊飄。
飄窗那邊,隱約有個俊逸的影兒。
周博雅正與郭滿坐在一處說話。他雖有些嫌小媳婦兒聒噪,但平心而論,聒噪也聒噪的可愛。此時他一雙淡漠的眼睛微微彎著,眼底一片澄澈,眉目之中依稀可見溫柔。這幅畫面,比外頭盛開的茶花還要叫人賞心悅目。
雙喜從旁偷看了許久,實在捨不得出聲兒打擾。
在雙喜心裡,自然是什麼都比不上自家姑娘的事兒重要。她們姑娘滿打滿算才嫁進周家三日半,正是要好好兒與姑爺熟絡感情的時候。姑爺前頭娶的那位突然找上門,蘇嬤嬤還叫她來請示姑爺,她私心裡是不情願的。
為了個不請自來的人擾了姑娘的好事兒,不值得啊!
這般想,雙喜便撐著頭皮,把外頭等回話的事兒給拋去腦後。
謝思思等了一會兒,心下已然不耐煩。
不就傳個話,怎地這般磨蹭?這都大半天了,一點動靜沒有!等不及,謝思思突然朗聲開口:“蘇嬤嬤,今兒母親身邊可是不忙?你怎會不在周家伺候,跑這兒來了?”她是想裝得無意,但話一出口,聲兒就收不住。
話裡話外的酸意彷彿能見風飛舞,藏也藏不住。
錦瑟琴音兩個頓時如招雷劈,面面相窺之後,齊齊窘迫地垂下頭。
兩人眼睛盯著地上,恨不得那兒能有個縫兒,好叫她們鑽進去。一面震驚一面忍不住驚道:她家姑娘莫不是把腦子給哭壞了?居然真說出這樣的話來。鬧到姑爺新妻的家裡,這不是送上門去給人笑話!
兩人窘得要命,可主子要找人撒氣,她們拉不住。
好在蘇嬤嬤不是當面給人難堪的做派,面上掛著客氣的笑。
疏離又不乏表明立場地道:“今兒我家少奶奶歸寧,夫人怕少奶奶身旁伺候的人手不夠,吩咐老婆子跟過來,搭把手罷了。”
謝思思話一出口自己也意識到不對,可聽到蘇嬤嬤這般回話,她那股懊惱還沒生出來,嫉恨就一股腦兒地全湧上來。
她嫁進周家三年,方氏可是從來都對她不冷不熱的。不管是歸寧還是孃家有事兒,方氏從沒這般經心地對過她!謝思思嘴角的僵笑都要繃不住,恨不得衝進屋裡去質問郭六,她憑什麼!
憑什麼蘇嬤嬤是不清楚的,院子裡這般大的動靜,屋裡頭還沒個反應。蘇嬤嬤也明白了自家公子的意思,他們家公子如今是不願見謝家這位。
蘇嬤嬤正要客氣地趕人,郭嫣眼看著好戲沒上演,竟自顧自地招呼謝思思進屋去坐。
蘇嬤嬤的臉頓時就拉下來。
“親家姑娘!”蘇嬤嬤不清楚郭嫣郭家排行第幾,黑著臉籠統地稱呼她道,“我家公子少奶奶奶正在屋裡午休,兩人新婚燕爾的,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般貿然闖進去,怕是不妥吧!”
蘇嬤嬤面相嚴厲,沉下臉來,十分嚇人。
郭嫣被她呵得一愣,頓了頓,面上瞬間漲得通紅。
說來郭嫣因著出身所限,自來沒去勳貴之家做過客。更沒見過像蘇嬤嬤這般氣派的下人,冷不丁被蘇嬤嬤那雙看透人心的眼一掃,她跟什麼齷齪心思都被看透了似的,渾身不自在。
但轉瞬意識到自己居然被個奴婢給恫嚇了,又有些惱羞成怒。不過是個伺候人的奴婢罷了,她瞎怕個什麼勁兒?
於是挺了挺胸,裝腔作勢地呵斥蘇嬤嬤。
蘇嬤嬤一看她這般反應,對郭嫣的感官頓時就差到不能再差。上下那麼一打量郭嫣,立即就給她打上了個‘心術不正’的記號。今兒走了這一趟她算是見識了,蘇嬤嬤繃著臉,心中越發堅定了回去定然好好提醒方氏一番的心。
郭家這個姑娘,往後絕不能輕易往周家領!
吵吵鬧鬧的,郭滿又不是死人,當然全聽見了。她悄摸地拿眼睛覬著周大美人,心裡猜他會怎麼應對。
周博雅漸漸斂了嘴角的笑,神色淡淡,瞧不出喜怒。
郭滿抽了抽鼻子,搞事的心蠢蠢欲動。不過鑑於外頭那位不是目前的她能挑釁得起的,郭滿覺得自己還是安分些好。
周博雅捏著她的肉爪爪,突然啟唇問了一句:“滿滿往日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