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和尚卻是笑了,帶著半邊疤痕的臉也跟著皺了一下,看上去有幾分猙獰,他淡淡道:“王爺還記得當年太后娘娘臨產,為她接生的那位範太醫嗎?”
周熠聞言卻是一愣,那位範太醫他自然知道,當年太后娘娘難產,險些一屍兩命,若不是那位範太醫,只怕也沒有如今的小皇帝。可那位範太醫在太后娘娘生產之後,卻辭官隱退了,當真也算的上太醫院一大損失。
“你是範太醫?”周熠蹙眉問道,當年範太醫約莫四十開外模樣,容貌儒雅俊逸,如何會是如今這幅猙獰的面孔?
“正是下官。”那老和尚抬起頭來,正色看著周熠,緩緩道:“王爺一定在想,當年風華正茂的範太醫,如何會是如今這一副駭人的模樣。”
周熠被人猜出了心中所想,微微抬了抬眉宇,只聽那人繼續開口道:“這就不得不提起先帝來,為了這大雍江山,當真是機關算盡。”
周熠聽他這麼說,只越發就疑惑了起來,深邃的眉眼微微凹陷,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人。
“王爺這些年對朝廷鞠躬盡瘁,甘願屈居攝政王之位,對小皇帝俯首稱臣,難道不是因為有什麼苦衷嗎?”老和尚淡然開口,表情中卻透出幾分無奈悲憫,微笑著看著周熠,繼續道:“當年王爺在鳳儀宮醉倒,那一杯酒正是微臣所調製的。”
周熠聞言大驚,原本還保持肅容的臉色頓時難看了幾分,身子從椅子上微微前傾,似是要拍案而起一般。那老和尚卻笑著道:“王爺別急,老衲要說的,還不止這些。”
禪房裡燭火微微顫動,周熠緊了緊虛握的拳頭,強忍怒意繼續聽那老和尚說下去。
“先帝自登基後便龍體欠安,卻苦於膝下尚無子嗣,終於,在老夫的調養之下,先帝讓太后娘娘懷有龍嗣。”老和尚說到這裡,眼底彷彿放出了無數精光,整個人都陷入記憶的深處,“先帝生怕他死後王爺會欺壓孤兒寡嫂,所以不惜讓王爺夜宿鳳儀宮,再讓太后娘娘起誓,如果王爺日後圖謀不軌,他寧帶綠帽,也要保住大雍正統江山。而下官也受命為太后娘娘調理胎脈,讓她生產的日子足足推遲了半個多月。”
老和尚說完這些話,才轉過頭來看著周熠,唇邊由帶著一絲冷笑:“王爺如今應該明白,為何下官在太后娘娘生產之後,會陡然消失,先帝手腕,無人能及,王爺也不過就是他掌中的玩物罷了!”
☆、第207章
外面忽然起了風; 將禪房的木門颳得喀拉拉作響。周熠攏在袖中的拳頭緊了又緊; 最後卻陡然鬆開; 指節分明的大掌輕按在竹製的茶几上,沉聲道:“你們深夜請本王過來,就是想讓本王聽這些嗎?”
周熠神色陰冷; 輪廓分明的臉上透出幾分怒意; 鷹隼般的眸子忽然閃出一道寒光,冷漠森然的盯著那和尚。
“王爺或許不想聽這些,可是何大人已將王爺謀反的密報送到了京城,如今整個大雍都知道攝政王周熠已反。王爺,你已經沒有退路了!”老和尚緩緩的開口; 見周熠的神色平靜了下來; 只跪下道:“王爺為大雍立下汗馬功勞; 繼承大統,本是眾望所歸,我等願追隨王爺鞍前馬後!”
一旁靜靜佇立的何大江聽了這話; 只跟著跪下來道:“我等願追隨王爺鞍前馬後,共建偉業,死而後已!”
緊閉的木門忽然間開啟,從四周圍堵過來的侍衛舉著手中的長矛; 振臂高呼:“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周熠撩袍,闊步走到門口,放眼望去,連綿起伏的山坡上站滿了穿著甲冑計程車兵; 渾厚雄壯的口號聲似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早已掩埋的英雄氣概。他握住了腰間的長劍,哐噹一聲,劍指乾坤,怒吼道:“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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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的長夜比別處更冷,趙菁服侍小皇帝睡下之後,便往自己以前居住過的下處去休息。離中秋已過了幾日,一輪下弦月掛在西邊,冷清中透著幾分淡淡的蕭瑟。
趙菁披著外袍從御書房出來,宮道冗長,她看見有人站在抄手遊廊的盡頭等著自己。
“給國舅爺請安。”趙菁朝著魏明箴福了福身子,視線淡淡的掃過他和自己有幾分相似的臉頰,緩緩道:“皇上已經睡了,國舅爺有什麼事情,明日再說吧。”
趙菁垂下眸子,攏了攏身上的衣袍,與魏明箴擦肩而過的時候,那人卻淡淡開口道:“姐姐如今有了身孕,也要保重身子。”
趙菁頓了頓,轉過頭去看了他一眼,那人的容貌有七八層像珠淚夫人,唯獨一雙桃花眼,蘊著幾分晶瑩黑亮,沉靜而肅然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