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讓她們回去歇息一天,這會子只怕還沒有起身。”
趙菁聽了這話,當真是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她累了這些天,回宮除了給太后回話之外,還要服侍皇帝。徐老太太倒是一個寬厚之人,一句話便讓大傢伙都歇了,合著前幾日也不過是做給自己看得罷了。
不過趙菁從前幾日的觀察中也發現了,徐老太太對這個兒媳婦似乎並不怎麼滿意。雖然親自進宮請了太醫,可她死後,老太太並沒有表示什麼太多的傷心,還是跟以前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只是在早幾日招呼侯夫人孃家親友的時候,稍稍露了幾次面。但那幾次趙菁都在場,老太太也並沒有當著他們孃家人,表示什麼心痛,這中間的情分也就可見一斑了。
“老太太當真是個體恤下人的主子。”趙菁淡淡說了一句,索性也不直接回議事廳,轉道往靈堂裡去了。
這時候有眼尖的婆子瞧見了趙菁,偷著往那裡頭使眼色,趙菁走到二門口的時候,已隱約聽見裡頭傳了鑼鼓嗩吶之聲。趙菁目不斜視的往靈堂裡面走進去,飄著白幡的靈堂裡依稀跪著五六個婆子,眼睛也都清亮的很,並不像是哭過的樣子。
靈位的正前方跪著一個纖瘦的身子,低著頭,似乎正在無聲抽咽。趙菁想了想,大約是武安侯的義女孫玉娥,如今也只有她,算得上武安侯夫人膝下最親近的人。待她走近看的時候,卻發現並不是孫玉娥,而是徐嫻低垂著頭,正擰著帕子,一雙眼睛已經哭得如核桃一樣紅腫了起來。
她聽見外頭的嗩吶聲,以為有外客來,正打算轉過身磕頭行禮的時候,看見了趙菁。
“菁姑姑。”徐嫻已經十三歲了,現代的姑娘十三歲早已經生長發育,已是一個大姑娘樣子,可徐嫻身子單薄,完全沒有長開,趙菁料定了她必然連癸水都還沒有初潮。
“你不必多禮,跪著就好。”靈堂里人人都跪著,趙菁一個人站著也覺奇怪,幸好有小丫鬟送了蒲團上來,她便拉著徐嫻跪到了一旁的角落裡,離那些婆子丫鬟也有一丈遠距離。
“怎麼就你一個人在,大姑娘呢?”
“姐姐說膝蓋疼,今日就晚一些過來。”徐嫻低著頭,溫婉的臉上還帶著淚痕,讓人看著就心疼了幾分。
趙菁有些好奇了起來,便問她:“你和你二嬸孃很熟嗎?她死了,你這般傷心?”
徐嫻想了想,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腦海中似乎還在思索起武安侯夫人的樣子。要說熟她可真不熟,只是隔三岔五的,總能收到武安侯夫人送給她的一些東西,那些東西徐嫻多半是沒見過的,稀奇的不得了,偷偷藏起來,卻還會被孫玉娥翻出來。
她實在是出生不好,連這府上最下等的人,都知道她是死去的大爺和□□生的孩子。
“我……想二叔了。”徐嫻低下頭,一汪眼淚從臉頰上滑下來,抽抽搭搭道:“二叔在的時候,就沒有人欺負我了,可惜二嬸孃死了,二叔都不能回來,二叔一定也很傷心。”
徐嫻抬起頭,眼淚婆娑的看了趙菁一眼,趙菁的心坎上卻像是被戳到了一樣。按理她這樣奉旨出宮為武安侯辦理喪事,是不應該管他們家裡的家務事的,可誰讓她在宮內翻滾了十年,這一顆心卻還未完全麻木。
“你,去玲瓏苑,把大姑娘喊來,就說客人到了,這裡頭沒個親人也不成個體統。”趙菁略略抬了抬下巴,對著遠遠跪在一旁的一個婆子道。
那婆子臉上頓時有幾分為難之色,可一想到趙菁是宮裡派來的,老太太都要賣她幾分面子,她一個做下人的哪裡敢駁回,只好硬著頭皮就去了。
這會兒時辰尚早,還沒到用早膳的時候,因此沒有客人來也不足為奇。趙菁在靈堂等了片刻,瞧見武安侯的義子馮緯從外面進來。馮緯今年十二歲,行事卻看上去極為老成,臉上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神色。武安侯雖然收了他當義子,可他卻不敢以武安侯府的公子自稱,和自己的母親元氏住在武安侯府後院一處靠外頭開門的小院裡,儼然是一副侯府外人的模樣。
趙菁對這些侯門辛秘並不怎麼感興趣,無非是別人怎麼說,她怎麼聽而已。況且老太太一人在家,心中難免寂寞,侯爺多一些義子義女的,老太太身邊也熱鬧,這大約也算是一種孝道。
沒過片刻,方才趙菁遣了去請孫玉娥過來的老媽媽灰頭土臉的回來了。趙菁其實也料到這樣的結果,她這幾日略微也對這這家中人的性格有些瞭解,那孫姑娘雖然出生不怎樣,可在老太太面前卻異常吃的開,正可謂嬌寵一身。對比徐嫻,那可真叫一個親媽養的,一個後媽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