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他人施捨同情,旁人背地裡不知怎地笑他,他自己的性子也是軟綿懦弱不懂拒絕,年紀不大就鬱鬱而終。
所以這一生,謝澤是瘋了才會娶這個姑娘。尋常人家的姑娘見有媒人上門,哪有不問清楚的,來人何曾說是他謝澤請來提的親?
自己的貪心自己收。
生前的謝三可沒有如今謝澤這一身結實肌肉,看起來仍舊是個文弱書生,沒幾兩力氣,說話輕聲細語,從不跟人臉紅。見到桂花這樣潑辣的姑娘,自然什麼都說不出來,又覺得自己的確是到了娶妻的年紀,再加上人家姑娘要說給他的事兒都傳開了,便點了頭。
雖然謝三不是壞人,甚至是個老好人,可他這樣的,別人又怎會善待他呢?
“謝三!”桂花攔不住謝澤,便小跑著跟他走,一邊想要說服他。在她看來自己配謝三那絕對是綽綽有餘了,謝三憑什麼看不上她啊?這人竟然還是個悶葫蘆,她說什麼他都不搭理,徑直往前走。
桂花跟著跑了會兒便撐不住了,雖然她在家裡也經常做農活,但怎能跟謝澤比?恰好腳疼,便哎呀一聲倒在了地上,以期能讓謝澤回頭。可謝澤連看都不看一眼,繼續往前走。
她這下也急了,銀子啊布匹啊什麼的她可是都收了,原本以為這事兒十拿九穩,怎麼到了謝三這裡,就軟硬不吃了呢?
謝澤會答應就出了鬼了,生前的謝三這樣的日子早已過夠,再接受人家的可憐,那可真是無藥可救。
聞思蕊自己背信棄義與司馬航相戀成婚,還非要塞個姑娘給謝澤。若她是精挑細選找個好姑娘也就罷了,還能用好心來洗白,可她卻覺得謝澤配不上這個姑娘,那個姑娘謝澤也配不上。
打心底,聞思蕊都是瞧不起謝澤的,否則斷然不會如此待他。所謂的幼年情誼,不過是她粉飾太平的說辭。
謝澤走得快,很快便將桂花甩在了身後。他早料到聞思蕊會這麼做,和謝三生前一模一樣。之所以沒有插手,是因為桂花對宿主造成的傷害。
她的貪婪,她的自以為是,她對孃家人的偏心和維護,都是導致謝三早死的原因之一。
更何況這親事是她自己不問清楚接下的,跟他有何關係,真要鬧事,去找聞思蕊跟司馬航呀,不過她也不敢吧,欺軟怕硬,世人皆是如此。
到鎮上把鹿給賣了,野雞則留了兩隻,謝澤買了些吃食便回家了,燒火煮飯。他一個人吃飯也隨意,直接在院子裡生活,將野雞開膛剖腹洗乾淨,撒上調料烤至金黃,再刷上一層辣醬,頓時雞肉散發出動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動。
看著就很好吃,可是謝澤又忍不住想起他那無緣的妻子來。兩人相守的時日太短了,他現在走過的每一處地方,吃過的每一口美味,都是那麼想同她分享,可是她不在。
這世上又去哪裡找比她好的姑娘呢?
頓時便覺得嘴裡的雞肉味同嚼蠟,失去了食慾。謝澤心中有些遺憾,他手上連能懷念她的東西都沒有,離開那個世界,他就從此與她斷了關係,這在之後的每個夜晚都讓他輾轉難眠。
他告訴自己這是習慣,只是時間不長,還沒有改掉。可他從來不去想想,他經歷了好幾個世界,和她在一起也不過短短十載,為何十年的習慣,用上更多時間也無法遺忘?
天還沒全黑,謝澤抓起手邊酒罈子仰脖就是一口。辛辣的味道讓他暫時好受了些,窮鄉僻壤,連點好酒都沒有。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呀。
此時正是家家戶戶做飯的時候,春天到了,天逐漸黑的晚了,這會兒夕陽正濃,景色怡人,天氣也是不冷不熱,謝澤一口肉一口酒,默默地吃默默地看,直到有人捶門。
是真的“捶”。哪有人這樣使勁敲門的?
自打謝澤回來家鄉就沒人上門找他,他無親無故,唯一來的就是聞思蕊——那還不如不來。
過去開門,映入眼中的是司馬航憤怒的臉,以及站在一邊扶著桂花不住安慰,時不時投來不贊同眼神的聞思蕊,此刻桂花正嗚咽著小聲哭泣,周圍還圍著不少看熱鬧的村民。
謝澤眼露嘲諷,看來這是興師問罪來的,兩人嘴上掛著對不起愧對於你,卻一點都沒想著人前給謝澤留點面子呢,這麼大張旗鼓的來,簡直就是在找乞丐的麻煩:我扔你一文錢,你個乞丐竟然不要?是不是嫌少?是不是貪心?!
司馬航劈頭就問:“謝三,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澤抬起眼皮,“你說什麼?”
“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司馬航快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