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人的腦袋來,見到女鬼站在那兒,便得意洋洋地問道:“三小姐可是知錯了?若是現在知錯,前去給老爺夫人還有大小姐二小姐賠個罪,這事兒也就揭過不提了。”
女鬼吃不準現在是什麼情況,卻也知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一隻厲鬼也沒什麼原則要守,當下便做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樣子來:“是,我知錯了,請放我出去吧。”
“這還差不多。”那婆子點了點頭,隨後窗戶被關上,柴房重新變得幽深,光線暗淡,遮掩住了女鬼嘴角微微揚起的笑容。
吱呀一聲,柴房的門被開啟,中年婆子連進都沒進來,看樣子是非常嫌棄這散發著陰森潮溼的廢棄柴房,而是隨意地對女鬼招招手,雖然嘴上叫著三小姐,但很明顯,這“三小姐”也就是一個稱呼而已。
什麼人家的小姐在家中會是這樣的待遇?聽婆子口中將老爺夫人以及另外兩位小姐並列,想來自己是孤家寡人一個了。女鬼不著痕跡地跟在婆子後面,期間婆子又絮絮叨叨說了不少廢話,女鬼仔細聽了,才從這一大堆廢話中找到些許有用的訊息。
原來她現在是許家小姐,名叫許漣漪,是許老爺多年前一次偶然喝醉下的產物,她的生母在生她時難產,從那時起她在府中便是可有可無的人物,許老爺將她視為恥辱,又因為她容貌生得美麗,極肖生母,因而被夫人仇視,連帶著兩位嫡出小姐也瞧不上她。
從小到大不知被尋了多少由頭毆打折磨,琴棋書畫一樣都不通,大字不識幾個,唯一就是脾氣倔。
這先前大王聽說許家有兩個女兒,都是美名遠播的才女,很感興趣,便命許老爺送一個女兒進宮。
這本是天大的好事——如果不是當今大王的話。
當今大王是不折不扣的暴君,別說是許家女兒了,五年前,宰相家的嫡長千金,號稱第一美人的小姐被送進了宮,原以為憑藉她的容貌和才氣,如此與眾不同應該能虜獲大王的心,可誰知道,那小姐一開始倒是挺和大王的心意,然而過了沒幾個月,便因為一時疏忽說了大王不愛聽的話,直接被拖出去活活打死了!
至於說了什麼——大王喜怒無常,今天喜歡的說不定過幾天就不喜歡了,昨兒個討厭的,今兒就不討厭了,根本無法捉摸。
所以一聽說大王要許家女兒入宮,大小姐二小姐頓時撲到許老爺許夫人院子裡哭得是涕淚縱橫。大王是生得俊美,然而那嗜血殘暴的性子誰能吃得消?她們二人無論誰入了宮怕是都活不到三天!
縱觀古今大概也只有當今大王的後宮最和諧,妃子宮女都十分團結友愛,從來不爭寵,甚至還互相謙讓——沒辦法,大王相貌是俊俏,只那性子誰也受不了。今兒個承寵了,說不定半夜就稀裡糊塗的沒了命,死都不知道是為什麼。
再加上大王從來不在乎他人感受,每次承寵對後宮佳麗們來說都是一種折磨。她們喜歡這榮華富貴,卻不喜歡自己的小命每天都懸在刀刃上。
於是許家人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許漣漪。這不有個現成的麼,大王性格殘暴除外,還很有惡趣味,故意不說召哪一個入宮——只是想看許家人會怎麼應對,他怕是想不到許家還有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女兒吧?
但許漣漪性格極其倔強,她不願意做的事情誰都別想勉強她,一聽說要自己進宮侍奉那個殘暴的大王,立刻拒絕。雖然她不認字也沒讀過什麼書,但她又不是聾子,大王什麼樣子,府裡的人早傳遍了,能止小兒夜啼!
她不肯入宮,無論許家人怎麼逼迫都沒有,許老爺怒極請了家法,許漣漪被一陣毒打丟進了柴房,七天七夜一口水沒喝,一口飯沒吃,許老爺就等著她屈服呢。
那中年婆子每天都會來問許漣漪認不認錯,許漣漪每次的回答都是不。這小姑娘死死撐了七天,身上傷重沒有醫治又沒進食,怕是撐不過去一命嗚呼了,這才換得女鬼附身。
不過這正和女鬼的意,她還在想自己要怎麼進皇宮去見到那個大王,然後刺殺他呢。
花廳裡許老爺一家四口正在那等著呢,許漣漪進去後便被摁著跪在地上,卑微地匍匐著。她不像是許家的小姐,倒像是一條狗。
在這府裡的待遇,甚至還不如一個下人。
許漣漪面不改色地跪在地上,膝蓋處鮮血淋漓的傷口並沒有讓她感到疼痛,她只是趴在地上告饒:“我知道錯了,還請父親母親二位姐姐原諒。”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在忘川河都能忍那麼多年,難道還怕這幾個小小人類不成。
胸口屬於真正許漣漪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