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沒有生氣,仍然溫柔地望著她:“你不肯接受這個事實,但事實是,你的確已經死了,而且永遠不會再活過來。這就是為什麼,你還會回到這個地方,去看你的父母,請求他們接受你,容納你。”清歡又指向譚睿。“你生前愛著他,這份愛讓你無法自拔,所以你死後也要回來,也要看著他,你無法拒絕他,這不是你的本意,是你生前的意識不肯離去。”
童曼捂著頭連聲說:“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你搞錯了!我、我沒有死!我活著!”
“是嗎?你活著嗎?”清歡反問她。“那麼為什麼無數次閉上眼睛都無法陷入睡眠,為什麼吃到嘴裡的飯菜咀嚼不出任何味道,為什麼連心跳聲和呼吸聲都那麼虛假?這些你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嗎?你死了,人死了就是死了,而死的,不能留在這個世界上。”
“不!”童曼不信。“不是這樣的!你在騙我!你在撒謊!我沒有死、我沒死!”
“還記得那個夜晚嗎?”清歡的聲音輕柔一如晚風。“黑暗裡,被留在不知名街道的你,失去方向的你,手機沒有電的你,只能漫無目的走著的你,還記得嗎?”
還記得嗎?
這聲詢問如同溫柔的耳語在童曼腦海中迴響,她頭痛欲裂,蹲在地上不住地捶打自己,她不住地喊著不不不,她走錯了方向,撞見了不法分子正在交易,然後、然後她遭遇了世界上最殘酷的事情,她的眼睛望著天空,那天晚上很黑,可好奇怪,她看著天空的時候,那裡卻有一輪鮮紅的月亮。
是她的血浸潤了土地,土地上開始綻放妖豔的花朵,陰暗、潮溼、疼痛,她躺在那裡,意識脫離了身體。
極致的愛過後,是極致的恨。
但童曼不知道自己是在恨誰。她剛回來的時候經過報刊亭買了一份報紙,對上面某高階酒吧抓到毒販的訊息嗤之以鼻,可是平時的她根本不看這些。後來她開始瘋狂地訂閱報紙,只看社會版頭條,看到了一個又一個死人,之前她還在公園遇到了被分屍的男人。那個男人當時的眼神……是什麼樣的?
現在回想起來,是充滿恐懼和不敢置信的。
為什麼呢?
也許是,看到了死人復活?
童曼抬起頭問清歡:“我做錯了什麼?”
清歡說:“你很好。很努力的生活,即使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即使遭受了很多不公,但你一直很努力。樂於助人,陽光開朗,名列前茅,還考上了名牌大學,你很好,真的很好。”
“那為什麼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如果她真的好,為什麼老天要懲罰她?要讓她面臨這樣的命運?
“我只能說,世事無常。”清歡攤了攤手。問這個問題基本上是沒有意義的,天道最是公平,你受過痛苦,自然會有無數歡樂等待你,為惡一世,自然也會降臨懲罰,只是時間早晚。
她伸手把童曼扶起來,讓她在沙發上坐好,才繼續循循善誘:“身體死掉,人的靈魂卻不會死掉。你知道為什麼你越來越冷,越來越痛苦麼?因為這個世界不允許魂體的存在,所以你要去你應該去的地方,而不是滯留在這裡。等到時間再久一些,你的靈魂也會消耗而死,如果不死,也只會變成心懷不忿的厲鬼。所以你要跟我走,這才是你的歸宿。”
“為什麼……我會留下來?”
童曼痴痴地問。
“因為你執念太深,你沒有認清楚現實,死後也仍然心存妄想。不愛你的人就是不愛你,不夠愛你的人,也就是不夠愛你。你的父母,你的丈夫,他們都是。世界上有美好善良願意為孩子付出一切的父母,同時也有無法去愛自己孩子的父母,他們自私自利,沒有為什麼,沒有理由。”清歡摸了摸她的頭。“可是你不肯放下,於是牽絆了你的腳步。還有你的丈夫,那天晚上的你,被他趕下車,是什麼樣的感受?深沉的絕望和痛苦促成了你即使死後也無法嚥下這一口怨氣。這就是為什麼你停留在這裡的原因。”
譚睿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你、你在說什麼——”
“就是兩年前的那個夜晚。我想你應該記得很清楚,你身邊的這位宴嵐小姐割腕自殺,你得知訊息後,太過心急又不敢告訴童曼,所以編了個公司有急事的理由將她放下車,讓她自己打車回家。”清歡主動為他解說。“但不幸的是她撞到了毒販子交易的場面,被抓住了,然後——”她攤手。“你應該知道,深夜,一個年輕美麗的女人,和一群沒有良知的罪犯,他們會發生什麼,你想得到。”
“童曼被輪|奸致死,屍體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