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裴天華猛地抬頭,露出驚駭之色。
皇帝想都沒想就搖頭拒絕道:“朕不答應!日後你若登基為帝,三宮六院,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倘若你真有喜歡的不得了的人,那麼封他做貴妃也就是了。若是身份高貴,便做皇后亦是無妨。可若說只要一人,這是萬萬不可能的!”
豈止是不可能!天下之大,哪個女子不是三夫四侍?即便是窮人家,都想著多娶幾個夫郎回來,她一個皇女,還是儲君,卻想著說日後只要一個夫郎?“此事朕權且做你糊塗之言,日後不許再提了。”
“母皇。”清歡神色淡然卻又堅定,那表情,那眼神,甚至那嘴角的弧度,都讓皇帝的心為之一顫。“父後沒有得到的東西,兒臣想讓自己心愛的人得到。兒臣不想做會讓父後傷心的事,兒臣,只願此生只守一人。”
皇帝痴痴地望著清歡的臉,似乎要從她的臉上尋找某個早已逝去之人的影子。她的唇瓣微微顫抖著:“你、你是怪朕……怪朕給了你父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卻沒有做到麼?所以,你要用這個來報復朕?”
“兒臣從未如此想過。”清歡認真地說,就算是女鬼秋安,也從來沒有恨過皇帝。“造化弄人,母皇也曾經想要做到的不是嗎?可您是皇帝,註定了命中不會只有父後一人。後宮美男無數,若母皇只寵幸父後,卻對其他妃子視而不見,又何嘗不是一種殘忍呢?可兒臣不願如此,兒臣若違帝,後宮只願一人存在。”
“你……”
“求母皇成全兒臣。”見皇帝神色鬆動,清歡突然跪了下來。
皇帝連忙將她扶起,凝視著她的眼神裡有些無奈的意味:“你這孩子……當真就那麼喜歡元家的少爺?他的心根本不在你的身上,你又何必為了他……”
“不是他。”清歡打斷了皇帝的話,轉身將恭恭敬敬站在身後的裴天華拉了過來:“是他。”
“……”皇帝傻眼了,她一直以為女兒納這個側皇夫是為了刺激元洲,更有甚者,不過是將對元洲的求而不得轉移到了裴天華的身上,怎麼、怎麼……這……這才過去多久,這孩子就轉性了?!“你、你喜歡的不一直都是元洲麼?!”
“那只是對他容貌以及才華的迷戀,兒臣喜歡的並非他的靈魂。”清歡微微一笑,柔情十足地凝視著裴天華紅彤彤的臉龐。“離元洲很遠的時候,兒臣對他的美好幻想有很多,所以喜歡他。而娶了他之後,方知對方的心根本不在我身上,更不願做兒臣的夫郎。更遑論,他為人有祟,兒臣無法對他傾心。”
她說了一大堆,皇帝卻只注意到了那句為人有祟,問道:“此是何意?”
於是清歡便將那些事情一一道來。聽得皇帝勃然大怒,一掌拍到了書桌之上,道:“豈有此理!”
“母皇息怒。”清歡連忙跪下,連帶著裴天華也一起下跪。“此事還請母皇莫要聲張。”
皇帝如何能忍住這口氣。她本身便不喜裴淑楠的生父,如今一聽裴淑楠竟搶了清歡的夫郎——還是在元洲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皇夫之後,她的心就如同被放在火堆上碳烤,煎熬且狂怒。“不聲張?不聲張,豈不是便宜了他們?!朕、朕、朕——”
見皇帝氣得厲害,清歡起身,扶住皇帝在龍椅上坐好,轉身回去又把仍舊跪在地上的裴天華拉起來,對皇帝說道:“兒臣這裡有證據,稍後便命人將其送來。”
清歡看人素來很準,她一是利用了皇帝對她的疼愛,二則是將裴淑楠蠱惑元洲盜取佈陣圖的事情放在重點說。皇帝這把龍椅都坐了幾十年了,最看重的是什麼?是整個國家。而裴淑楠是囂張跋扈也好,與皇夫私通也罷,都趕不上一個“通敵賣國”的罪名大。
至於證據也是真的有,裴淑楠看樣子是好日子要到頭了,這陣子那廝總是陰陽怪氣地看著她,清歡有時候也不得不考慮下,是不是要提前把人給解決了。畢竟有個這樣礙眼的石子擋在她登基的路上,實在是不好看。
皇帝似是突然間老了許多,揮揮手道:“你先回去吧,朕、朕要好好想想。”想想該如何處置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兒。
第四碗湯(九)
出了御書房後,裴天華跟在清歡身後,覺得自己的大腦一片眩暈,簡直都不知道自己聽見了什麼。他這陣子是不是太好運了?到底這一切是不是在做夢?以往夢寐以求,從來不敢奢望的,竟然一股腦兒地全來了。想起方才殿下毫無懼色的在皇上面前說,只要一個夫郎,那就是自己。裴天華頓覺眼前一陣發黑,如果這真的是夢,他乞求上蒼讓自己永遠不要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