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個魔鬼!魔鬼!”
左榮軒大約已經詞窮,又毫無退路,此刻竟紅著眼嚎啕大哭起來。
他的家被毀了,父親被毀了,母親也被毀了,他也被毀了。
他從一個備受羨慕的天子驕子,一下子變成了劫匪、殺人犯,即使報仇成功,未來這輩子也只會在監獄度過。
而嚴易……嚴易看上去還是那麼輕鬆淡然,高高在上!
人面對和自己旗鼓相當的對手,或許會憤怒,但面對比自己強大太多,根本無法殺死的敵人,除了憤怒,就只剩下絕望。
刀是握在他右手上的,此刻因為他盛怒和崩潰的情緒,他放下了手,兩隻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刀鋒終於離開了連盼的脖子。
嚴易見狀,小心翼翼地開始往前邁步。
他步子很輕,本來都已經往前走了幾步,左榮軒一直在痛哭,似乎根本就顧不上嚴易了。
但在這癲狂的症狀之中,左榮軒卻不知又想到了什麼,突然抬頭,對著嚴易開始大笑。
他手掌猛然用力一扯,把連盼的小臂連帶手指,一起按到了粗壯的樹幹上。
左榮軒調查過,一年前,這名叫連盼的女孩身上發生過一樁綁架&強姦案,不過綁架未遂,後面當然也就沒有得手。
兇手是個臭名昭著的慣犯,人稱花哥,因此入獄。
花哥身上翻出了很多舊案子,量刑很重,直接被判了六十年,足夠他老死在監獄裡。
犯事的人罪有應得,社會上根本就沒人同情他,左榮軒翻到了當時事故的報道——花哥的十個指頭,都被人砍斷了,不僅如此,他身上的關節也全部被人敲碎了,可以說,完全變成了一個廢人。
但是沒人會同情一個本來就該死的人。
也沒人能證明花哥的事就是嚴易做的,事發路段的監控是壞的,沒有錄影。
但是左榮軒直覺這一定是嚴易的手筆。
事實上,他的直覺也並沒有出錯,這的確是嚴易乾的。
碰了連盼的人,都該死!
就這癲狂的一小會兒,嚴易和左榮軒的距離立刻縮短了二十米,兩人距離縮短,左榮軒終於看清楚了嚴易的臉。
如果嚴易去拍電視劇,他應該是那種標準的小白臉形象,眼似星辰,臉若明月。
現在,這張比尋常人要白皙的臉上,看似鎮定,實則細汗密佈。
左榮軒心裡忽而就明白了什麼。
他抓著連盼的手,突然桀桀笑了兩聲,匕首尖抵在數皮上,整個刀柄猛然往下一壓,匕首彷彿一把小型的閘刀猛然落下了閘頭。
三根白皙的,略微有些肉肉的手指,順著樹幹掉下,落入了草叢裡。
嚴易瞳孔猛然張到最大,他瘋了一般衝上前去,與此同時,一聲輕微又不起眼的咻聲驟然發出,左榮軒悶哼了一聲,轟然倒地。
離幾人不多半公里的地方,幾個身穿迷彩服的男子正在林子裡以極快的速度移動著。
開槍射擊左榮軒的,正是駱明遠,即使在叢林裡,他的速度依然很快。
他今天穿的是刀鋒戰士同款的運動義肢,彈力很強,跑起來反而比正常人還要快,一兩分鐘就直接衝到了嚴易所在的地方。
連盼被捆在樹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唇已經被她自己咬破了,血跡滲出,她似乎渾然未覺。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只有兩隻大大的眼睛裡還在持續不斷,往外滾落淚珠。
嚴易瘋了一樣扯繩子,兩指粗的塑膠繩極其牢固,根本不是人力能扯斷的,直到張童出言提醒,他似乎才反應過來,撿起了左榮軒掉在地上滿是血跡的匕首,顫抖著劃開捆綁著連盼的繩子。
繩子一解開,連盼瞬間就昏死了過去,嚴易迅速抱住了她。
連盼常用的那個雙肩書包散落在樹旁,書包上的抽繩早已散開,露出了裡面的棕色小包。
小包上的綠色恐龍搭扣看上去還是一如既往地可愛。
嚴易一手抱著連盼,一手彎下腰,扯出了恐龍里的小手槍,迅速對準了左榮軒的臉。
左榮軒左肩已經中彈了,肩頭滿是血跡,他笑嘻嘻望向嚴易,終於滿意地在他眼底看到了他最想要的那種情緒——憤怒、傷心、絕望、內疚。
既令他感同身受,又令他倍感暢快。
“殺了我呀!”
因為疼痛,他的笑臉看上去有些猙獰,講出口的話也斷斷續續的,聲音並不是很大,幾乎只能讓人聽到一個口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