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以前在雲境山林的茶館裝成小廝的時候,不就是化名阿四麼。”落英道,“我也是看你先前在京城酒樓問起那道士的名字時才想起的,怪不得你夸人家好名字,你自己不也是叫做阿四嘛。”
落英嘻嘻笑出聲,孩童的嗓音稚嫩清脆,句句劃入宇文文靜內心深處。
茶館阿四……
遙遠的像是另一個時空的故事了。宇文文靜動了動嘴唇,卻沒說什麼,接著便陷入了沉思。
當年宇文文靜初戀上白十六,並不知白十六就是唐四口中念著的那個心上人。宇文文靜為了討白十六的歡心便偷了唐四辛苦取來的的凌火丹送給了白十六,不料耽擱了唐門門主的病情,害的門主唐風慘死。
事後唐四從白十六那裡得知了凌火丹下落,這才明白了宇文文靜的心思,氣的將宇文文靜幫給了唐門刑堂。宇文文靜因為無法接受自己和唐四愛上了同一個人,偷偷跑出唐門找上白十六。
然而,避開慕白居層層守衛來到白十六房前時,滿腹疑問瞬間破碎,卻變成了掩不住的憤怒和悲傷。屋內紅綃帳暖翻動,一室春光無限。白十六赤·裸著身子被唐四和鳳凰二人抱在懷內,一個吻著他的胸膛,一個親著他的嘴唇。
至此宇文文靜與唐四反目,背叛唐門,墮入魔教,而後佯裝認錯,被唐四打的半死又回到唐四身邊,卻一心針對慕白居。他利用唐四和白十六的關係偷取慕白居情報,又洩露鳳凰真實身份引來魔教禍端,之後因偷學鳳凰的武功而被抓住,廢了他一身功力丟到了雲境山林的茶館。
他在茶館潛伏四年,表面一派風輕雲淡,似乎忘記了心中魔障,實則滿心憤恨與不甘,依舊偷練著九生九死。
那時他化名阿四,因為他是唐門第四閣的首席弟子,是唐四的接班人。如若不出差錯,他將來也許會繼承唐四的名號。
他稱自己為阿四,就是要提醒自己唐四對他的情義,他希望自己能因著這份情而擺脫心中的困獸,卻又因執念太深而日日懺悔。
那是他一生中最輕鬆也是最痛苦的四年。那時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執念,就是要變強,強到要白十六正視自己,讓他無法忽略自己,他要牽絆住白十六的所有目光,他要那人的眼裡只有自己。
最終那四年與世隔絕的生涯使得他的執念越演越烈,此後一生他也沒有擺脫這執念的束縛。
宇文文靜想著那四年裡的生活,不自覺的苦笑出來。
落英撓了撓後腦勺,呆呆問道:“看來你還真是特別喜歡這個名字啊。”
宇文文靜收起笑,將烤焦的兔肉翻了個身,“我以後不想再聽到這個名字,你記住了。”
“咦?”落英側了側身子,盯著宇文文靜的臉,滿是疑惑道:“你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我看你剛剛還一臉懷念的模樣……”
“你忘了我跟你說過什麼?”宇文文靜沉下眼,聲音有些冷淡,“不要質疑我的決定,在我未翻臉之前,趁早做出正確的選擇。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麼做的。”
落英撇下嘴,“可你讓我叫你爹,我怎麼叫得出口……”他碎碎唸了一陣,又小聲嘰咕道,“況且我爹哪有這麼美貌強勢……”
宇文文靜目不轉睛的盯著烤肉,一隻手來回翻動,另一隻手用木棍挑動著篝火。
落英擰著眉頭糾結了一陣,壯膽道:“實在叫不出口!這樣好了,反正沈浪那群人以為你跟落家莊有什麼關係,你就裝作是我死去的哥哥落心吧。我哥哥自小不服祖宗規矩,十五歲就離開落家莊,因著年少氣盛不肯向家裡低頭,便在十八歲那年客死異鄉,他因為違背了祖宗規矩便被逐出族譜,連個衣冠冢都不曾立。這事知道的人除了我家的老家奴便沒外人,你自稱落心,沒人能識破你的身份的。”
“落心……”宇文文靜將這名字唸了兩遍,點頭道,“如此也好,只不過你可要改口叫我伯伯了。”
“總比叫爹好。”落英氣悶。
宇文文靜勾起嘴角笑了笑,將烤熟的兔肉遞到落英面前,落英張大嘴巴一口咬了上去,卻又因牙齒稚嫩怎麼都扯不掉那塊肉,更加氣悶了。
二人慢悠悠吃完烤肉,落英思量著這裡夜晚如此寒冷,他們又沒帶些厚點的衣物,便眼巴巴的看著宇文文靜。
宇文文靜原本在靠著石頭閉目養神,聽到了落英的腳步聲靠近,便睜開眼,於是對上了那一雙撲閃撲閃的大眼睛。
兩人對視片刻,皆是默默無言,卻在目光交流中明白彼此表達的意思。
落英: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