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樣的美麗,卻是靠燃燒生命換來的。同時伴隨的,還有蟻噬般的疼痛。
而她的表情卻始終沒有太大的變化,顯得安靜而平和,彷彿遭受這些痛苦的人不是她一般。
磕下第一個頭,謝父母生養之恩。
磕下第二個頭,原諒不孝女未能盡孝於父母跟前。
磕下第三個頭,原諒不孝女未能讓宋家光宗耀祖。
磕下第四個頭,原諒不孝女讓宋家百年門楣臉上無光。
……
“夠了。”最終是周景文忍不住將她拉了起來。
卿然的每一個頭都磕得又重又狠,額頭滿是血跡,一片模糊,被拉起來的時候,她的神志已經有些模糊了,若說一開始她還記得每磕一個頭在父母靈前說一句話的話,到後來已經成了一種下意識的動作,她甚至有了一種磕死在靈前的衝動。
反正都要死了,不如讓死前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贖罪。
“你!”他責備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卿然站起來身形晃了晃,隨即倒在了他的懷裡。緊閉著雙眼,呼吸微弱。
“阿伯,快,拿藥箱來。”
……
這裡沒有外人,周景文接過阿伯遞過來的藥箱,用溫熱的帕子細細擦拭著卿然的額頭,即使是在昏睡中,她也微微蹙起了眉頭。
他有些心疼,卻知道若是傷口不擦拭乾淨上藥一旦感染了卿然十有八丨九會毀容。
“呼呼,然然不痛,哥哥呼呼就不痛了……”他小心翼翼的吹了吹卿然的傷口,就像幼時兩人一起玩耍,宋卿然磕破了膝蓋一樣,他一邊為她上藥,一邊為她呼呼,很認真的告訴她,自己吹出的是仙氣,很快就不痛了。
好像聽到了他的話,卿然皺起的眉頭緩緩鬆開。
“哥哥……”她唇瓣微啟,周景文聽見她呼喚道。
“哥哥!”她的聲音有些著急,變得尖銳急促了起來。
周景文連忙抓住了她在半空中揮舞的手:“我在這。”
卿然很快平靜了下來,兩行眼淚從她的鬢邊落入枕芯。
“哥哥……”無限的委屈,好像都找到了傾訴的地方。十五年來,宋卿然的臉上第一次卸下了屬於皇后的偽裝,像個小女孩一樣,衝著自己最信任的人撒嬌。
她癟著嘴,話未說,淚先落了下來。
“哥哥,你去哪了,然然都要嫁人了,你怎麼還不來娶我?”
“哥哥,後宮好可怕,有好多口蜜腹劍的壞女人……”
“哥哥,邊關是不是有很多很漂亮的女孩子,你會不會忘了我……”
“不會,永遠不會。”周景文用臉頰磨蹭著她的手背,“我怎麼能夠忘了你……”
一去邊關十五載,他對宋卿然的感情沒有隨著距離和時間的拉長而減弱,反而像是美酒的釀造,埋得越深,時間越長,越發的濃厚。
他比宋卿然大四歲,宋卿然十三嫁人的時候,他剛好十七歲,十五年過去,如今他已經三十有二,大周皇朝尋常男子在他這個年紀,早就是幾個孩子的父親,他卻至今仍未娶妻生子,就是因為放不下宋卿然。
“爹爹死了……”
“弟弟死了……”
“他們都死了,然然也要死了……”
周景文一陣心慌:“然然,你說什麼?”
卿然卻沒有回答他,他幾乎是顫抖著將手放到了她的鼻尖,感受到了溫熱的呼吸,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才落了地。
“卿然,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已經遲了。
你心心念唸的那個卿然,已經死了。
她死在了深宮,到死都沒能離開那個囚禁了她一輩子的地方。
她入了皇陵,到死都沒有見到自己藏在心底的人。
而現在這個卿然,僅存的壽命,也不到十二個時辰。
……
卿然昏睡的時間很短,不過半個時辰她就醒了。
睜開眼,她又是那個無情無慾,無喜無悲的皇后娘娘。
“然然,你醒了。”見她睜開眼,周景文的臉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一抹笑意,即使分隔了十五年,他對她仍舊沒有任何的陌生感,卿然依舊是他熟悉的那個然然,“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放手。”冰冷而淡漠的聲音響起,一下子將兩人之間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周景文臉上的表情一僵,眼裡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