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去了指不定就再沒有回來的日子了,可賣了我總還有相見的時候,到底怎麼選才好您應該能想明白的,阿爹您就成全了我吧。”說完她也不抬頭,邁開步子往家裡小跑而去。
桂老三看著兒子狠狠地跺了跺腳,想著在家默默流淚的妻子,想著偷偷哭泣的兒女,想著剛才的那一番話兒,胸口一陣發悶竟有些不敢回去,猶豫了一下轉身離去。
周曉晨一口氣跑回了家,原本想直接進屋不想讓人看到她這狼狽模樣,偏偏剛踏進院門就遇上了守著的姐姐。
桂月梅在阿爹和弟弟離開後就一直守著等,見弟弟低頭進門便迎了過去,才靠近就看到他臉上被風吹乾的淚印,二話不說她拉了人直接進到小灶,手腳麻利地兌了熱水倒入盆中,再取了巾子遞過:”你先洗洗臉,這麼吹回頭臉該痛了。”
周曉晨低頭接過,一言不發地走到水盆邊開始洗臉,溫熱的水令她的手漸漸暖了起來,心也慢慢平靜,擦完後她輕吸了一下鼻子這才開口問道:”姐,娘她今兒還好嗎?”
桂月梅見他不提淚痕的事兒抿了下嘴,低頭絞著指小聲應道:”娘她在房裡給爹縫衣服呢。”
聽到這話腦海裡顯現出孃親垂淚縫衣的畫面,周曉晨連吸了兩口氣這才把剛擦去的淚逼了回去,輕嚥了咽也不曉得說什麼才好。
一時無聲,須臾桂月梅抬起了頭:”弟,我……我聽說大妮讓她爹孃給賣了呢。”
周曉晨聞言微怔,沉默了一瞬才說道:”姐,你別擔心,爹孃是不會賣你的。”只當是姐姐聽了這訊息害怕她忙開口安慰。
桂月梅卻輕搖了搖頭:”我,我不是怕。”她重低下了頭:”聽說,大妮爹已經交上了錢不用去戰場了,我是想……是想……。”
”別瞎想。”周曉晨一下便聽明白了她話裡的意思,竟是和自己打的同樣的主意:”姐,你千萬別想著讓爹孃賣你,發賣出去可不是什麼好事。”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心思轉了轉才繼續道:”姐,你是女子真要被賣身可不比男孩子,男孩子給人當個書僮小廝也算是一條出路只要老實安份總不會有什麼事,女子就不同了,進了宅院就算老實本份也不一定能夠平平安安,長得難看些還好,長得稍好看些的就慘了,我聽人說過有些當太太的心思惡毒,只因為丫頭長得好看就無端端隨便找了藉口把人打死,不打死的就找了牙子將人賣到最下作的地方去,還有直接喂絕育壞了身子的湯藥的,那些當老爺的也不見得好,看到漂亮些的丫頭就把人糟蹋了,事後也不給名份玩膩了再把人轉手送了繼續讓人糟蹋。”
桂月梅聽到這些一張臉瞬間慘白一片,她才十三歲哪聽說過這樣的事兒手都嚇得有些抖。
周曉晨決定賣身那是因為這世她是個男兒身,再加上有著成人的心智,她自信能夠好好過下去,可這事要攤在桂月梅身上她是半點不肯的,”姐,那宅門裡還有許多齷齪事呢,你可千萬不能想著去,爹孃不會肯的,我也不會答應的。”
”那,那大妮她……”桂月梅平時和大妮玩得也算不錯,聽弟弟這麼一說,暫時忘了賣身的事,反倒為朋友擔心了起來。
周曉晨這才意識到把人嚇過頭了,這會兒也顧不上:”姐,大妮長得算不得好,應該會好些,可你不一樣,姐,你別亂想了,離阿爹走還有些時日,指不定阿爹有法子湊到錢呢,到時候就不用走了。”伸手抓住她的腕:”阿姐,你答應我一定不要動賣身的念頭,你想想,這事要讓爹孃曉得了得多傷心多難過,不光他們我也會傷心的。”
手腕被牢牢的抓緊,桂月梅從不曾感覺到弟弟的手那樣的有力,”弟。”她忍不住輕喚了聲,見他一瞬不瞬的盯著自己,猶豫了下才輕點了點頭:”弟,我不想了。”
得到了承諾周曉晨這才將憋著的氣緩緩吐出,心跳得仍舊有些快,她張嘴話說得有些艱難:”姐,別擔心也別多想咱們家不會有事的,有阿爹……還有我呢。”
這一年的冬季對於很多人來說註定是難熬的。
小村本就不大,家家戶戶都是相熟的,多了一個人少了一個人不用半天全村都能知道,往日這個時候來去最多的是媒婆子,可這會兒進進出出的多是牙婆子,村子裡的孩子一天天的減少,大半是女娃也有少數幾個男孩。
這一天,天還沒亮周曉晨就被桂老三叫了起來,”收拾收拾,阿爹帶你去鎮子。”
周曉晨正揉眼兒聽到這話時手頓了頓,抬頭看向父親微微愣怔了一下這才小聲問道:”衣服要帶上嗎?”
桂老三看了看兒子輕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