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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老二摸了摸下巴,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揶揄:“又不是頭一胎,你瞧他急的那樣,和投生似的。”
桂老大向來同老三交好,回了一句:“你媳婦生泊哥時,我瞅你比他跑的還快。”
已經一屁股坐地上的孩子,聽到這話,嘿嘿直笑。
桂老三火急火燎地跑到了家,一進院子,他老爹手裡拿著把老煙槍,搬了把竹椅子穩穩當當地坐著,邊上二嫂挺著肚子,手裡拉著他家三歲大的閨女。
小丫頭一瞧見她爹來了,白著一張小臉,就往他身邊跑,拉住那大手,眼裡帶著水氣:“爹……”
一把將女兒抱到了懷裡,桂老三親了親女兒的小臉:“梅姐兒,別怕,娘給你生小弟弟呢。”
桂老爹眼兒朝兒子掃了掃,吸了一口煙,繼續鎮宅。
桂家二嫂呂氏走到他跟前:“弟妹她發動了有一會兒了,娘和大嫂都在裡頭呢,那齊婆子也請來了,這是二胎,你放心。”
點了點頭,不自覺地把女兒又抱緊了些,房裡能隱約能聽到悶哼著,這場景已不是頭一回經歷了,可每一下仍和那回一樣,像是踏在了桂老三的心口上。
帶著痛苦的叫聲間隔一次比一次短,梅姐兒雙手環住爹的頸,小臉埋著,嚇得眼兒都不敢睜。
桂老三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女兒的背,來回踱步。
高高懸掛著的太陽慢慢向西,大朵的烏雲無聲無息地出現,太漸漸地暗了下來。
終於,產婦的嘶叫聲變被透徹響亮的嬰兒啼哭取代,所有的人的臉在那一瞬都是一鬆,桂老三抱著女兒向前走了幾步,懷裡的女娃也轉過了頭,眼角還帶著溼痕。
老太太出來,喜滋滋地朝著桂老爹叫了一聲:“咱老桂家又添了一個孫,老三他後繼有人了。”
這個時候,空中響起了一聲雷鳴。
桂老爹把煙桿子往鞋底一敲,大笑:“這娃一出生就帶來雨,將來必是個有福的。”
待產婦從昏睡中醒來時,房裡的血汙已被清掃了乾淨,桂老三坐在床邊,女兒靜靜地坐在他邊上,一雙眼兒緊緊地盯著睡在娘邊上的小弟弟。
桂老三見媳婦醒了,忙扶了她一把,嘴裡說道“婉娘,可辛苦你了。”
秦氏無力地一笑,低頭看到兒子睡得正香,目光軟得透得出水:“說什麼辛苦不辛苦的。”
桂老三伸手,撥開散落的發:“怎麼不辛苦,婉娘你的好,我這輩子都不會忘的。”
“孩子在呢,瞎說什麼,爹給兒子起名了沒?”秦氏心裡雖甜,可看到女兒就在跟前,忙轉了話頭。
“起了,選了清字,桂月清。”桂家老爹種了一輩子的田,經歷了好幾次旱災,他不識字,偏請人給他寫了十多個帶水旁的字,備著給孫子們起名用。
“桂月清。”秦氏低聲唸了一遍:“這名兒倒是好聽。”
“這娃兒哭得響,又帶來了雨,咱爹說他將來必是個有福的。”桂老三眼眉兒帶笑,一字一句地給媳婦學。
秦氏摸了摸兒子的小臉,又看了看一旁的女兒,再看看丈夫,她嫁入桂家五年,總算給丈夫添了兒子,如今天她兒女雙全,總算是圓滿了。
“娘,弟弟怎麼還在睡?”梅姐兒盼這個弟弟已經盼了許久,好不容易有了弟弟,可自打瞧見他後,除了哭就是睡,她還想著和他玩呢。
桂老三把女兒抱了起來:“弟弟還小,得好好睡,才能長大陪梅姐玩。”他是個疼女兒的,有了兒子也不會冷落了她,轉頭又說道:“婉娘,要不要把清哥弄醒了,喂些奶,他到現在一口還沒吃過呢。”
秦氏一怔,她產後脫了力,迷迷糊糊聽到說是一個哭得大聲有力的哥兒,她心氣一鬆便睡了過去,沒想到竟一口都沒吃,忙側過了身,拉了衣襟子,把兒子往胸口貼了貼,又用指輕輕一彈那耳垂。
嬰兒受了痛,醒了,眼兒卻沒睜。
秦氏先用手劑了劑□□,奶水還沒有出,她調了位置,邊把乳…頭塞到那半張的小嘴裡,邊對丈夫說:“大嫂備了米湯,你去灶裡拿來,我先讓他吸著。”
桂老三點了點頭,把梅姐抱起往床尾一放,拉下了床簾子,往外頭走。
梅姐兒乖乖地坐在母親的腳跟邊上,伸頭看著娘給弟弟餵奶。
寶寶還是不睜眼兒,那小小的眉兒卻在嘴裡有異物時皺了皺,一轉頭,把乳…頭吐了出來。
秦氏又輕輕地他攏在懷裡,貼近了胸口,手撫著那小臉兒,引著他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