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進了院子。
衛夫人方才還有空罵衛相,這回自己看到了女兒,也忍不住有些心神起伏。
衛昭邁腿進了屋,采薇立即拿了跪墊放在她跟前。
衛昭扶著采薇的手對著衛相衛夫人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女兒給父親、母親請安。今日之後,女兒將不能在父親母親膝下盡孝,懇望二老保重身體,切莫為女兒之事傷感勞煩。女兒去後,定將日日為您二老燒香祝禱,請佛祖保佑二位平安康健,歲延百年。”
衛昭一番話說完,衛夫人的眼睛已經溼潤了。
衛相像是在壓抑著什麼情緒一般,緊抿著雙唇,表情沉重。
這時候關雎拿了茶上來,衛昭端起一碗,雙手舉過頭,呈給衛相:“父親請喝茶。”
衛相兩眼圓睜,用力地盯著自己女兒,卻沒有伸手接。
衛夫人扭頭過來看了一眼,然後清咳了一聲。
衛相只覺背後一涼,趕緊接了衛昭手裡的茶。
衛昭又拿了另外一碗,呈給衛夫人:“母親請喝茶。”
衛夫人伸出手來接了茶,順勢也將衛昭牽了起來:“孃的好女兒,過來讓娘看看。”
衛昭如往日一般,跪步向前,扶著衛夫人的膝蓋,抬頭看她。
如此熟悉的場景,如此乖巧的女兒,衛夫人瞧著,想到日後再不得如現在這般日日見到她,心中痠麻,眼眶之中的淚水溢了出來。
看到一向超然物外的母親為著自己落淚,衛昭從進了父母屋子後一直壓抑著的心情再也忍不住,伏在衛夫人的膝頭上嚶嚶嚶地哭出了聲。
母女情深,屋裡人瞧著不由得都為之動容。
其中一個兩個多愁善感的,也悄悄地跟著抹了眼淚。
衛夫人伸出手,輕輕地拍著衛昭的後背,一早準備好的勸訓她在婆家當如何做個好媳婦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最後也只低低地說了句:“好孩子,別哭。你去後要是在他們家受了委屈,就回來同娘說,娘去給你做主撐腰。”
衛昭哭了好一會兒,只覺得心中的抑鬱消減了些,聽到衛夫人這養說,又抽噎兩聲,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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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桃夭兩個剛剛把跪在衛夫人跟前的衛昭扶起來,又有個小廝激動地跑進來,說:“老爺夫人!威武將軍將迎親的隊伍已經到街角了!”
衛昭一聽,心中是又喜又捨不得,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奪眶而出。
看著衛夫人此刻心神俱系在女兒身上、無暇顧及其他,柴驕陽忙站了出來,麻利地吩咐下人去準備接送之事,然後上前來牽了衛昭的手:“三妹妹先別哭,你過來嫂嫂給你擦擦臉。”
大哭一場,衛昭的臉哭得像只花貓似的,實在是不太好讓她這樣兒出閣。
看著二兒媳要把小女兒帶出去,衛相突然從椅子上蹦起來,衝過來一把抓住衛昭的手,對著那前來回報的小廝說:“你去!你去告訴越家的人讓他們回去!我衛柬之的女兒誰都不嫁了!我養她一輩子!”
聽到衛相這話,在場的人都……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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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夫人是頭一個回過神來的。
這回也顧不上在人前給丈夫留些體面了,衛夫人過來,伸手在衛相的胳膊上就是一頓好掐:“你想養著女兒一輩子,我還不樂意呢!誰家的閨女不是嫁得好夫婿生兒育女過日子的?!我們家昭兒的幸福不能讓你這個老朽給破壞了!”
說著,衛夫人直接轉頭吩咐柴驕陽:“旭兒媳婦,帶你妹子下去拾掇拾掇,蓋上蓋頭。到了吉時便送她上花轎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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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紅蓋頭蓋上,在喜樂聲中,在鞭炮聲中,衛昭由蒹葭桃夭扶著,一步一步,走出衛相府,走向越慎言,走向她另外一段人生的開始。
邁出正門時,衛昭隔著喜帕都能感覺到有一道灼熱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
視線裡有驚喜,有激動,也有塵埃落定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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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昭上了花轎,耳邊嘈雜之聲似浪潮般湧來,卻沒能淹沒她心中的喜悅和忐忑。
一路敲敲打打地來到了威武將軍府,轎子落下,有人給衛昭遞了一塊紅綢。
知道紅綢的那頭是他,就算眼下被一襲紅蓋頭遮了眼什麼都看不到,衛昭也放心由他牽著自己往前走。
在喜娘的提示下,衛昭跨過火盆,越過馬鞍,隨他進了正堂。
拜天地高堂,而後夫妻對拜。
禮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