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府了扭頭就跑,連聲招呼都不打,典型的卸磨殺驢,他滿臉的落寞。
於是歲平自己打簾子的進屋後就見自家王爺左手拄頭,右手把玩著一隻粉珍珠簪花,眼神呆滯的盯著書案上黃底藍邊牧童橫笛的青花茶盅,他忙低下頭不敢再看,“王爺,宮裡來信兒說麗妃娘娘小產了。”臉上笑容莫測。
竇成澤轉過神來,嗯了一聲,示意歲平繼續說。
歲平聲音輕快,頗有些幸災樂禍,“……聽說皇上大怒,淑妃行為不端,謀害皇嗣,罰俸三月,禁足長信宮,謫降為嬪。”
竇成澤低垂著眸子,眼線線條幽長,遮住了那雙銳利黝黑的眸子,“都處理乾淨了?”
“乾乾淨淨,就連小產用的血都是從死牢里弄得人血。”
“皇后怎麼樣。”
“皇后……哭的很是傷心。”
“嗯!”竇成澤把簪花收進赭色荷包裡。
“王爺,這次本可以把皇后也算計進去的,網都鋪好了,為何放她一馬?皇上這次還誇她仁厚賢惠,不愧為國母。”
“就是要讓皇上厭惡淑妃,看重皇后,以後還要讓他憐惜皇后。”說完就站起了身子,也不知小寶貝在幹嘛,還是去看看罷。
歲平似懂非懂,蹙著濃黑的眉頭蔫頭耷腦的在後面跟著。
十三回
如繪宮裡,麗妃在哀哀地哭訴著,“這都快四個月了,昨兒個陛下還說臣妾的肚子又大了些,”拿過一旁放著的細棉布小衣裳,放在心口,悲痛道,“陛下還特地讓人送來了上好的細棉布,嚶嚶,是我福薄沒福分給陛下誕育子嗣,也是那可憐的孩兒沒福……”說到這裡哽咽難耐,差點暈過去。
皇上一臉的憤怒與憐惜,抱著麗妃柔聲哄著,“又胡說了,你怎會福薄,孩子沒了,朕也傷心,傻丫頭你還小呢,好好將養身子,孩子總會再有的。”
“真的?”一張玉白小臉不施粉黛,梨花帶雨,鬢邊的髮絲被淚水粘在臉頰,柔弱可憐,像個小女孩兒在跟父親要個保證,皇上心中柔情大盛。
“君無戲言,當然是真的,朕多來幾次,就疼你一人。”皇上湊在愛妃的耳邊保證道。
麗妃被耳邊的熱氣逗紅了臉,聽見這話更是羞怯,嬌嗔道,“陛下又來哄我了,明年又會進來許多年輕漂亮的妹妹,到時候陛下恐怕連我是誰都忘了。”說著說著好像那場景已經成真了一樣,豆大的淚珠滾滾而下。
皇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你個傻得,任憑她是天仙哪裡及的過你,你呀你,是何時都不忘了呷醋,”勾了勾麗妃哭的通紅的鼻尖,“小醋罈子!”
沉吟了一下,皇上還是問出了口,“愛妃不怨朕嗎?”
麗妃眼神閃了閃,柔柔的靠著皇上,強忍著淚水幽幽的道,“臣妾自幼家貧,家裡實在養不起了,就把臣妾送進了宮裡。臣妾命好被分進了御膳房,那會兒子臣妾最高興的就是發月錢的時候了,可以把錢捎出宮,爹孃也輕鬆點。可是天妒人和,爹孃竟惹上了那一場官司。臣妾那會兒剛升了品級,能有福分給陛下奉茶了,卻因為家裡的事兒那一陣子一直都恍恍惚惚的……”說到這裡抬頭嬌羞的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顯然也是想起了他們的初遇,難掩笑意道,“小丫頭呆呆笨笨的,把朕的衣裳弄溼了連句話都沒有,上來就用袖子擦。”
麗妃繼續道,“後來臣妾想這下連臣妾都要沒命了,一家四口可以團圓了。”她抱住皇上的脖子,淚水一滴滴的落進衣領,“臣妾忘不了是皇上垂憐,讓人給我爹孃兄弟明瞭冤,不嫌棄臣妾身份卑微給了臣妾名分。在臣妾最無助的時候是皇上把我從深淵裡拉了上來,那時候我就發誓,這輩子陛下的大恩臣妾報不了了,但是,臣妾是可以為陛下死的。”
皇上嘆了口氣,“傻丫頭,傻丫頭,朕怎麼捨得讓你死。”寵溺不言而喻。
人性的詭譎之處在於,對一個曾經子因母賤仰人鼻息的皇子而言,至高的權力是他永生的追求。但當他真的萬人之上時,又渴望人間的真情。
麗妃的出現無疑是皇上勾心鬥角的一生中最亮麗的色彩,她柔弱,她無助,她可憐,她貌美驚人,她善良,她像一朵菟絲花,以他喜以他悲。她不會知道他曾經的落魄,他是她的天她的一切。她完全符合了他所有的想象,滿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他如何能不愛她!
皇上的心口發脹,滿腔的情意卻不知從何說起,只是把麗妃抱得緊緊地,嘴裡絮絮叨叨的保證著再也不會讓她受委屈。
綠水在錦帳外勾了勾唇,滿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