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死了!”
“李從信殺了李司空!”
李昭愣了一下,臉上凝固的鮮血一塊塊剝落,露出底下青白的臉。
片刻後,他驚坐而起,哇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
“主人!”
朱銘忙扶住他雙臂,從袖中抖出一隻瓷瓶,倒出幾枚漆黑丸藥喂進他嘴裡。
李昭服下丹藥,青白的臉泛起幾絲不自然的潮|紅,聲音急促:“去看看怎麼回事!”
親隨應喏,轉身奔入黑暗中,不一會兒回來覆命。
“主人,李司空……李司空被他兒子殺了。”
黑夜中,遠處的大火傳出巨大的宅邸屋宇畢剝燃燒聲。
李昭臉上剛剛泛起的一點血色蕩然無存,“不可能,朱青呢?他沒守在東院?”
他準備充分,每一個步驟、每一個細節都反反覆覆推敲了一遍又一遍,連做夢都不敢放鬆,為了保證李元宗活著離開長安,他佈置了很多人手,李元宗怎麼會死在李從信手裡?
盧公他們雖然恨不能手刃李元宗,但也明白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魯莽衝動。
只有一個人能瞞著他們,在他們的人手中安插他的屬下,趁他們神不知鬼不覺時,更改他的計劃。
只有他!
李昭怔了半晌,好像明白了什麼,忽然踉蹌了幾下。
“主人?”
朱銘緊張地上前攙扶。
就在此時,異變突生。
親隨中的幾人埋下頭,直直撞向李昭,“噗嗤”幾聲,袖中藏的匕首刺入血肉。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其他人還沒醒過神,李昭已經倒向假山。
“主人!”
親隨們暴起,幾刀解決那幾個突然反叛的內衛,扶起李昭。
李昭身中數刀,臉色卻極為平靜,冷冷地掃一眼那幾個暗殺自己的內衛,閉了閉眼睛,唇邊浮起一絲自嘲的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朱銘剛才幫李昭擋了幾刀,腹部鮮血淋淋,顧不上自己的傷,朝地上的內衛怒吼:“畜生不如的東西!”
內衛中有兩個還沒死,其他親隨架起兩人,“為什麼背叛主人!”
兩名內衛臉色灰白,慘然一笑,沒有回答,吞下早就準備好的毒|丸,轉眼就沒了氣息。
朱銘背起李昭:“主人,李元宗死了,計劃有變,奴送您回宮醫治!”
李昭這次沒有掙扎,伏在朱銘背上,望一眼亂成一鍋粥的刺史府,閉上眼睛。
為了這個計劃,他賭上自己的所有籌碼,殫精竭慮,四處奔走,甚至不惜朝曹忠搖尾乞憐,他沒有給自己留後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搏命。
只要一切按著盧公他們預料的發展下去,以李元宗自負多疑的性格,河東軍將會在內亂中消耗掉他們的戰鬥力;皇甫寧旭會成為所有人的眼中釘——即使他也是受害者,沒人會相信他的說辭,汴州軍也就無法坐大;而遠在江州的周麟、鄂州的袁家可以起到制衡南北節鎮的作用;至於偏遠的南方,這些年少有戰事,當地節鎮一心斂財,而且到底是蠻荒之地,不是正統,只要堂兄還在位,南方就不會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稱帝,真的稱帝了也沒人當回事。
正統仍然在北方,所以只要把北方的節鎮摁住了,朝廷就還有苟延殘喘的時間。
幾人護送著李昭穿過庭院,大火漸漸朝西邊燒了過來,整個天空似乎都被染紅了。
朱銘熟悉路徑,很快找到出口,剛步下長廊,周圍忽然亮起無數火把。
四面八方傳來腳步聲,穿甲衣的內衛從黑黢黢的夜色中步出,為首的正是宮中禁軍首領——小皇帝李曦的心腹。
年輕將領冷冷道:“放下雍王。”
朱銘幾人一陣錯愕,聖人的人為什麼會攔下他們?還把箭尖和槍|矛對準他們?
半晌後,朱銘明白過來,剛才那幾個反叛的內衛是為聖人辦事的!
“大王忠心赤膽,聖人為什麼要過河拆橋?”
朱銘牙關咯咯響,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將領面無表情,手中長|槍指著雍王,道:“按計劃,雍王也活不過今晚,聖人只是想讓雍王走得更體面一點。”
朱銘冷笑。
“我家主人為朝廷、為江山、為聖人鞠躬盡瘁,聖人卻要卸磨殺驢,殺了我家主人,狡兔死,走狗烹,聖人這些年懦弱怕事,什麼都要靠著我家主人,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