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神情激動。
周嘉言沒那麼怕親兵,嘴巴一張,怒道:“你……”
剛說了一個字,周使君冷冷地掃他一眼,輕聲說:“大郎,閉嘴。”
周嘉言臉色一白。
香案前的幾人沒有理會他們的反應,那穿窄袖織金錦袍的女子仍然背對著他們,虔誠地對著香案上的牌位敬香。
屋中氣氛凝重,奉香的儀式莊重典雅,女子一絲不苟,動作雍容,不慌不忙。
這是一種浸潤在骨子裡的優雅從容。
旁人看著她,目光隨著她蔥根般的纖指流轉,只覺心中柔和平靜。
周嘉言想開口,但畏懼於屋中那嚴肅的氛圍和對方的氣勢,嘴巴張了又張,沒發出一點聲音。
眾人不自覺屏息凝神,望著行香禮佛的女子,呆立了半晌。
行香禮畢,女子轉過身,淡淡掃一眼周使君。
“一別幾載,使君別來無恙?”
周使君怔怔地看著她。
倒是他身邊的周百藥先反應了過來,指著九寧,嘴唇直哆嗦:“賤——”
剛吐出一個字眼,親兵手起刀落,雪亮刀刃擦著他的鼻樑斬下,掀起一陣冰冷的風后,停在他胳膊上方。
刺啦一聲,刀刃只輕輕蹭到他胳膊,外袍衣袖便應聲開裂。
就像張開的血盆大口。
“啊!”
刀刃近在眼前,周百藥嚇得魂飛魄散,小腿直抖,踉蹌了一下,往後跌坐在地上。
親兵嘴角勾了一下,收起佩刀,要笑不笑地道:“郎君嘴巴放乾淨些。”
周百藥心有餘悸,坐在地上,汗出如漿。
見他差點被親兵砍成兩截,正想出言諷刺九寧的周嘉言渾身僵住。
周使君比父子倆要鎮定得多,回過神,看著九寧,道:“你回來了。”
他早就知道九寧非尋常人,她這是回來報復他的。
九寧沒說話,示意武僧上前。
武僧應喏,抬著箱籠走到周百藥身邊,開啟。
周百藥下意識往後退了幾下。
武僧一哂。
周百藥臉上閃過幾絲狼狽,發現武僧並沒有要抓自己的意思,定定神,朝箱籠看去。
箱籠裡滿滿當當的,堆放了很多陳舊的雜物,有明顯用過的襁褓、金銀鐲子、嵌寶項圈,綢布縫的布老虎……
周百藥茫然地抬起頭,這箱子裡的東西他一樣都沒見過,為什麼要他看這些?
九寧緩步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俯視著他。
“這些,是姨母為她的孩子預備的。”
周百藥神情更茫然了。
周使君袖子裡的手抖了幾下,抬起頭,望向剛才九寧奉香的香案。
香案上有崔氏的牌位……這是自然的……
等等,那旁邊多出來的牌位是怎麼回事?
姨母……九寧說的姨母,必然是崔氏……崔氏不是她母親,竟然是她的姨母?!
她不是崔氏和人苟合生下的?
那她親生母親是誰?崔氏生下的孩子——那個真正的周家血脈又去哪裡了?
周使君心頭大震,眼睛驀地睜大。
這時,雪庭唸了聲佛號,走到香案前,對著崔氏的牌位鄭重行禮。
“此事說來話長,皆是貧僧一時起了私心,沒有顧及周全。”
他停頓了一會兒。
“夫人並未做出有違她品格的事。”
這一句,如冬雷隆隆滾過。
周使君、周百藥和周嘉言都呆住了。
雪庭轉過身,直視著周百藥,緩緩道出當年的往事。
“夫人生產時已經傷了元氣,生下的孩子不久就夭折了。崔家僕從知道夫人自家人罹難後一直鬱鬱寡歡,肯定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不敢告訴夫人,九孃的母親——夫人的從妹不忍夫人傷心,把九娘抱給她,夫人果然好了起來……再後來,夫人已經離不開九娘了,九孃的母親只好繼續瞞著,直到夫人病逝。”
崔貴妃曾猶豫要不要告訴崔氏真相,但看到崔氏抱著九寧時一臉欣慰滿足的模樣,她實在開不了口。
崔氏的家人都沒了……她想要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如果她知道孩子早已經夭折,只怕一天都撐不過去。
崔貴妃感激崔氏,願意讓九寧一輩子當崔氏的女兒——只要這樣做能夠哄崔氏高興。
說完這些,雪庭垂下眼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