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換了清水。
晚飯悶葫蘆沒有吃,想來應該是在外面吃了,他去那個房間打了一會兒拳,出了一身汗後去洗了個澡,穿了件T恤短褲抱著她坐到了沙發上看電視。
這臺電視機的問題似乎也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可能之前知道是壞的,現在好了,卻也沒當一回事,不知道他是怎麼發現可以用的,反正她應該是暴露不了的。
悶葫蘆看的東西她不喜歡看,晚上七點的新聞聯播,天氣預報,還有什麼什麼資訊,她不感興趣,也聽不懂,他看得倒是津津有味的。
跟她爸一樣,完全就是中老年的愛好。
她看了一眼檯曆的方向,今天已經是十六號啦,還有八天,她就得離開了。
捨不得嗎?當然是捨不得的啊,她不知道自己走了什麼運氣,遇見了悶葫蘆,啊,她現在怎麼還叫他悶葫蘆,明明人家有名字,她還是一直在叫他悶葫蘆悶葫蘆的,真是…………
還有幾天時間和他在一起,柳舒茵心裡難受的厲害,她甚至想那天來臨之後,她走到這個大男人面前,大聲告訴他,她就是那隻貓,能繼續讓她留在這裡嗎?她給他做飯洗衣服,照顧他,他只要給她一個家…………一個家就行了。
然而這也只是想想而已,她不敢,她沒那個膽子,她是個膽小鬼,她可以披著貓皮來欺騙自己,也欺騙他,卻不敢用真面目展露在他眼前,她害怕,如果是貓的話,被丟棄也無所謂,但如果是她自己,被拋棄被拒絕…………不,她不想,一點都不想,算了,還是算了,跟悶葫蘆在一起的,也只是貓而已,如果是她,跑到他面前跟他說這些話的話,會被當做騙子吧?肯定會的,所以,沒那個必要。
到那天,就爽快一點,走吧。
但是,她好難受啊,真的好難受啊,柳舒茵看著電視的視線模糊起來。
葉鳴舟忽感有些溫涼的液體滴落在他膝蓋上,他頓了一下,低下頭,從他這個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見溼潤的液體沾溼了貓眼角的毛髮,他抬眼看了一眼正在播放法制節目的電視,眼底滑過一絲疑惑,無聲地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拇指指腹揩去了她眼角的溼跡。
“…………”柳舒茵從喉嚨裡滑出一絲嗚咽,兩隻爪子抱住了他的手指,不肯鬆手,葉鳴舟也任她抱著,沒有收回來。
她不想離開悶葫蘆啊,不想離開他,她現在,也離不開他了啊,不僅離不開,她還想永遠呆在他身邊,永遠陪著他,這種想法,是不是太天真了?
太天真了,她這個膽小鬼,怎麼敢有這種想法,柳舒茵抱著葉鳴舟的手指更用力了幾分,那是要將他的溫度揉進心裡的力道。
果斷點,離開吧,她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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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4號到來之前,發生了一件事情,讓柳舒茵有些在意。
那是一個很尋常的晚上,就之前四個月的每個晚上那般尋常,她吃完晚飯,在屋子內溜達消食經過那個鍛鍊的房間時看見悶葫蘆在盤膝坐在地上,手裡夾了一根燃燒的煙。
這次已經不是放在手裡玩了,他是已經打算抽了,都點著了!柳舒茵擠進了房間,跑到了他身邊,眼睛緊緊盯著他手裡的煙,又去看他。
也許是背對著光的原因,葉鳴舟這個時候的臉龐,隱沒在昏暗之中,呈現出一種有些沉重的顏色,他沉沉地望著柳舒茵藍色的眼睛,將手指夾著的那根菸咬在了嘴裡,空出手來漫不經心地撓了撓她下巴。
“喵喵喵!”你怎麼能抽菸呢!明明之前都不抽菸的啊,為什麼要學這個東西?柳舒茵的叫聲有些急切,臨走前還要為悶葫蘆操這種心,真的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歡喜。”葉鳴舟咬著煙,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喵、”柳舒茵應了一聲,目光與他的對上,他的眼睛是那麼黑,那麼沉,光是看一眼,就好像要跌進這口深潭之中,更何況這樣的對視,好像要溺死在裡頭一般的窒息感,她僵硬地低下了腦袋,避開了他幽深暗沉的眸光。
“歡喜…………”他又喚了一聲,他的嗓子,是那種久不說話的沙啞,艱澀,聽得人心裡似乎有燥風在吹,吹得心口發熱。
“喵嗚。”柳舒茵踩著他的膝頭,沒有抬頭,只叫了一聲回應。
這個氣氛…………是怎麼回事?
柳舒茵心裡慌了。
無論是他抽菸,還是一遍又一遍叫她名字,都不是很正常,他這是怎麼了?
她聽見腦袋上方的葉鳴舟呼吸沉重了幾分,菸蒂從他嘴上的煙脫落,掉到了灰色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