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家跑。
中途,他剛好碰到正要下地的孔秋雲。瞅著他提著一雙鞋,就像被狗追似的,她嘴角抽了抽。
明明是一副斯文知識分子的打扮,居然提著一雙沾滿泥垢的鞋,真是太不協調了。
她朝他淡淡點了下頭,就獨自扛著鋤頭下地了。
她身後的柱子恨不得重來一遍,他居然當著她的面這麼沒形象。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的球鞋,心裡哇涼哇涼的。
柱子回到家裡,把自己的球鞋重新洗了一遍,然後用上好的衛生紙蓋上放在窗臺上晾曬。
等做好這一切之後,他換上舊鞋,到養雞廠還鞋子。
趁著他奶不忙的時候,期期艾艾地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沒法子,既然要尋求他奶的幫忙與指點,不把想法漏出來肯定是不行的。
雖然他可以瞞住他娘,可他自問瞞不住他奶。
“呵呵,你娘要是知道你有這想法,估計她想死的心都有了。”錢淑蘭只要一起到李春花那變臉的樣子就可樂,這就叫怕什麼來什麼。錢淑蘭真是同情李春花了。估計知道這事,李春花能嘔出血來。明明是救人,還救出罪過來了。
柱子撓了撓頭,所以在事成之前,他根本不敢告訴他娘,誰知道他娘會不會像鄭小花那樣去人家家裡鬧啊。他折騰不起。
他舔著臉求救般的眼神一直盯著錢淑蘭瞧,“奶,你幫幫我吧。我真的挺喜歡她的。”
要找一個合適的人是挺不容易。如果這是一對有情人,錢淑蘭自然想成全,可關鍵這是單相思啊。而且對方還是個隨時都有可能離開的知青。
要她怎麼幫?她能幫他一時,還能幫他一世嗎?
她狠狠心,一咬牙,同情般地眼神看著他,“柱子,我從你小叔那裡得到一個訊息,這些知青們很快就能回城了。”
柱子的臉色瞬間呆住,好半晌都沒回神,他哆嗦著嘴唇,“什麼時候?”
錢淑蘭瞅著他這副被雷劈的表情,心裡也很不好受,“因為其他地方的知青鬧事,上面正在商量該不該把這些知青招回城,我估計快的話兩年,慢的話三五年。”
1977年的高考就是這些知青們回城的大契機,她不知道孔秋雲的學習怎麼樣,可聽說對方是個做事認真的姑娘。
不喜歡做的事情,孔秋雲都能全力以赴,盡力做好。那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恐怕得拿命來拼吧。
柱子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頗有幾分懊惱與不甘。他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終於失魂落魄地走了。
錢淑蘭瞅著他這副樣子,心裡還真挺不是滋味的,她對柱子這孩子還是挺滿意的,是個很有良心的孩子。
她望了望知青點的方向,心中琢磨著該不該幫他?
她在心裡思想鬥爭了好幾個小時,直到下工的哨子聲響起,她才收拾桌上的東西,往村裡走。
到了半道上,剛好碰到從地裡回來的孔秋雲。因為天已經黑了,沒法刨坑,她只能跟著大部隊一起回來。
這群知青們三三兩兩嘰嘰喳喳地交談著什麼,只有孔秋雲一直低眉淺笑,時不時附和幾句。
“孔知青,我找你有點事!”錢淑蘭把人叫住。
孔秋雲微微一怔,想到柱子的事情,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再有一個月,今年的回城名單該下來了,如果錢廠長從中作梗,那她回城的希望幾乎為零。
她握緊雙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早已冒出了細汗,心中也微微發涼。
孔秋雲跟著錢淑蘭到了一處僻靜的小道上,這邊幾乎沒什麼人。
“我聽說柱子的事情,我想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孔秋雲還能說什麼?她要是不回答豈不是不給對方面子。
“你說!”
“我想問下你,將來你想找個什麼樣的男人?”
柱子想跟孔秋雲在一起,總得知道人家的真正想法吧。窮追猛打只會惹人厭煩,到底是不好。如果柱子達不到就算了,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孔秋雲一直半低著頭沒回答。錢淑蘭有點摸不著頭腦,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如果我告訴您,您會阻攔我回城嗎?”
“不會!”她還不至於那麼沒品。
孔秋雲大大鬆了一口氣,還好還好,對方不是個壞心眼的。
她斟酌了一下,儘量把話說得委婉一些,“我現在還不想結婚,我現在只想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