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是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
老爺子是從舊社會走過來的,從小受香火繼承的薰陶,且古家無論從哪方面來說,更值得所謂的香火繼承。
老爺子硬是在這樣的條件下,拒絕心甘情願把兒子過繼給弟弟的大伯的提議,當真不容易。
谷一一也覺得老爺子這點做得很好,“一個家族如何,跟當家人能不能守住底線,關係非常大。雖然大伯提議把卓民過繼給爸,大伯母也是同意的,大伯不說,但大伯母這個同意更多的是礙於情面,不然沒有哪個女人願意把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過繼給別人。”
“大伯母是下一代宗婦,倘若在這件事上,讓她心裡有膈應,指不定她將來做了什麼不利於家族的事。相反,爺爺拒絕了這個提議,會讓大伯母念著他的開明,往後碰到事情會更加顧念家族的利益。”
“再者古代孩子的存活率低,幾歲夭折的孩子有的可能都沒出現在族譜裡,所謂的香火繼承其實沒那麼重要,一般情況下過繼都是發生在長大成人且有些成就的人身上,當年爸失蹤的時候才三歲,族譜裡有他的名字就不錯,底下有沒有香火繼承,其實沒那麼重要。”
老爺子沒同意過繼的事,有客觀的原因,也有主觀原因。
谷一一知道劉辰燁說這個,是想起當年自己被過繼的事,以及後頭劉父和劉辰煜搞出來的一堆事情,“當年劉二叔為了救你們母子幾人而死,在他沒有子女繼承香火的情況下,從伯父這邊過繼一個到他名下,是很多人都會做的一件事。”
劉父劉母最不該的是不經孩子的同意,強制性做這件事。
“如今咱們已經離他們很遠,過去的事就不要就記心裡,莫要平白叫自己心裡不痛快。”
“沒放心上,就是得知當年伯父提議讓卓民過繼到爸名下,一時感慨說了幾句而已。”
幸福是苦難最好的療傷藥,曾經那些孤獨苦悶,早就隨著一日比一日幸福的日子,隨風飄散。對劉父他們,只要今後別再給他們添堵,劉辰燁不會再去記恨他們什麼。
認親介紹宴過後,上班的那些人,又投入新一年的忙碌中,谷一一則開始準備上學的事。
期間谷一一和古卓民,一起見了拖家帶口上京城的于慧芳兩夫妻。
于慧芳的家庭出身也不錯,夫妻兩人打算在北京發展,於是兩人都報了這邊的學校,也都順利被錄取了,兩夫妻就把孩子一併帶過來。
68年2月到農場,這是78年2月,整整十年時間,終於再次回到這座城市,于慧芳激動不是言語能表達的。
大概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過了兩年的時間,但這次見到的于慧芳,比之兩年前的她,似乎更顯年輕,整個人的精神狀態也更好。
于慧芳的丈夫也是個不錯的人,跟古卓民交情還不錯,兩個男人談兩個男人的事,谷一一兩個女人聊他們女人的話題。
“我以為我這輩子註定窩在農場了,沒想到時隔十年竟然能回到這個地方。”
于慧芳的家裡條件也不錯,剛去農場那幾年,她天天盼著回來,結果一天天失敗,一天天失望,最後終於撐不住,在哪裡找了個說得過去的物件,就把自己給嫁了。
沒有父母的祝福,沒有像樣的婚禮,就幾個交情好的知青當她的孃家人。
婚後的日子不算難過,但終究慢慢變成普通人中的一員,日漸趨於普通。
午夜夢迴,偶爾回想起曾經設想過的生活,于慧芳覺得自己這輩子,跟那些再扯不上關係,她告訴自己,跟丈夫那樣平平淡淡過一生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當恢復高考的訊息正式宣佈,她才知道自己的血還會沸騰,那一刻她覺得青春重回自己身上了。
她告訴丈夫她要參加高考,她要離開農場,回到生她養她的地方。
丈夫本也是讀書人,也希望考大學,自是舉雙手雙腳贊成。
兩夫妻於是一起復習,一起參加了高考,還一起考上了,“我很慶幸我們兩個人都考了不錯的成績,能一起離開農場來到京城。”
自打年前高考成績陸續出來,尤其隨著錄取通知書的到來,于慧芳看過太多太多為了回城拋妻棄子、拋夫棄女的事。
不能說那些知青的做法錯誤,可作為曾經盼著回城的一員,她能理解那些人心裡的苦。
她唯一慶幸的就是,自己跟丈夫兩人能一起帶著他們的孩子,走出那個地方。
谷一一知道,于慧芳的感激從何說起,這兩年將是新中國成立後的第二次離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