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要守著麼?”沈流螢看著方梧桐,眉間有離別般的哀愁。
她與方梧桐,雖是敵人,卻也是朋友,一種奇怪的情誼。
若是可以,她願意一直交著這個朋友。
只是這天下事,事與願違的,太多太多。
“啊,是啊。”方梧桐點了點頭,似淺笑又似嘆息道,“我們天樞宮弟子拜入師門的時候都起過誓,誓死守護封印,只要我不死,就要守護它。”
“你守不了的。”沈流螢無情地將事實道了出來,連天樞老人都一敗塗地,她還要怎樣來守?就算拼了性命來守,這封印也終是會被他們破除,死守與不死守,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是啊,我也知道我守不了的,可我也還是要守,拼了命地守。”方梧桐著,緩緩抬起了頭來。
只見她眼眶通紅,眼睛亦是紅得厲害,卻不見一滴淚,相反,她在笑,輕輕的笑。
也就在這一瞬間,她抱著她的劍,揚著笑縱身投進了眼前滾滾鼓著泡的血池裡!
速度快得根本就無人來得及阻攔!
這是天樞宮最後的路了,雖然知道他們終究都不會受得住封印,可他們也還是拼命守了,無愧當日入門的誓言,無愧身為天樞宮弟子的使命。
只是,師弟,永生不再見了。
投入封印血池的人,魂飛魄散,永無輪迴。
“譁——!”血紅的池水飛濺,瞬間吞沒了方梧桐。
沈流螢不由自主地往前,彷彿有要拉方梧桐一把的意思,長情則是抱住她的肩,同時輕輕喚了她一聲,沈流螢這才站穩腳,緊緊抓住了長情的手,驀地紅了眼。
也就在這一瞬間,只見眼前腥紅的血池驟然發生了變化!
本是腥紅的池水,正在迅速變成銀白色!由池心像周遭蔓延,如冰化一般凝固了起來,凝住了池水,也凝住了血池周圍的天樞宮弟子及他們手中的劍!乃至整個天樞地宮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這池中的銀白凝住!
火把熄滅,這整個天樞宮卻如月華般銀白有光!恍如月上中天時那最耀目的華光!
這才是真正的月天劍陣!
用眾人之命來鑄,用魂飛魄散的代價來作為陣眼結陣的月天劍陣!
守護之陣!
直至這一刻,沈流螢才隱約明白方梧桐為何會因收女弟子而不開心,因為這月天劍陣,是要用女弟子的性命來結陣的,更甚者,許還要付出自己的永生。
這些天樞宮弟子,真的是誓死守護封印,哪怕知道是困獸之鬥是螳臂擋車,卻也還是不顧一起,無怨無悔。
看著已經凝化成銀白的血池,寒雪等破印軍只覺震撼。
不僅是因為這驟然的變化,更是因為天樞宮弟子那守護封印的誓死決心。
沈流螢則覺心中大慟,如在十萬大山上那般忍不住轉身靠進了長情胸膛裡,緊緊抓著他的衣裳,將臉埋在了他的胸膛裡,閉上眼,流了淚。
明明就知道總會有人要死的,可每每見著有人從她眼前這麼無怨無悔地離開,她還是忍不住悲傷。
不管是守護古劍的木青寨,或是等待了墨裳七千年之久的山索加,或是一心想要拯救妖界的破印軍,還是這誓死守護封印的天樞宮,為了他們做到他們要做的事情,代價都太大太大了
‘沈流螢,你這肚子,讓我摸摸唄?’
‘沈流螢,你吃不下東西,可是會餓壞你肚子裡的孩子的。’
‘沈流螢,到時候你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一定要讓我好好抱抱。’
‘沈流螢,我拿你當朋友。’
“呆貨,我好難過,我好難過啊”沈流螢將臉死死埋在長情的胸膛,哽咽不成聲。
她不是沒有心的人,她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對她好的人就這麼死在她的眼前可她卻無能為力,不是她不能救,而是就算她救活了她,她怕是會真正的生不如死。
其實,他們都有錯,他們在天樞宮眼中是錯,而天樞宮在他們眼中也是錯,而他們這些犯錯的人,是一定要死的,雙方總有一方要死。
看他們卻都沒有錯,他們要為自己為妖界那些可憐的百姓解開封印沒有錯,天樞宮要為人世蒼生安平守護封印也沒有錯,可都沒有錯的他們碰到一起的時候,也還是要為自己堅持的“對”而爭個你死我活。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而長情,除了擁著沈流螢一下又一下地撫著她的背之外,不知什麼做什麼才是好。
天樞宮要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