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不清,甚至還做了強調,“殺了迷你心竅的那個妖女。”
“不”無念睜大著眼,僵硬地搖頭,因為驚駭而變得有些語無倫次,“不,不,不能,不會的”
師父的神色依舊慈和,可卻帶著無盡的寒意,只聽他用溫和慈愛的口吻道:“為師知道你可能會下不去手,所以為師為你事先準備了一樣東西,無道,將東西拿過來。”
“是,師父。”
在無念驚駭的目光中,無道走到了他面前來,從懷裡取出一隻小瓷瓶。
瓷瓶的樣子很普通,可無念在看到這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瓶時卻像看到了什麼可怕至極的東西似的,以致他掙扎得身上的鐵鏈噹啷狂響,同時聽得他驚恐不安道:“不,師父,你不能這樣!你不能,你不能不能讓我忘了她!”
“為師已經給過你機會認錯了,你偏不認錯,你還是選擇那麼一個妖物,那就不能怪為師無情了。”師父面色慈和,聲音卻森冷無比,在嘩嘩的雨聲中彷彿這世上最可怕的聲音,“既是如此,就只有讓你親手誅殺了她,你才會老老實實地留在雲夢山上,你放心,忘情丹吃下去,你便會什麼苦痛都沒有,不會覺得殺了她有什麼不能的。”
“不!我不吃!師父你曾答應過我,只要哪一天我想要離開望雲觀了,你就會讓我離開的!不會強留我的!”無念拼命地掙扎著。
“那是曾經!如今已經不作數了!”師父忽地厲聲道,“無道,將藥給他喂下去!”
“不——!”
“啊啊啊啊啊——!”
無心躲在劍閣外,看著無道強行將藥丸喂進無念嘴裡,看著他將無念的嘴死死捏住不讓他有機會將藥丸吐出來,看著師父面無表情地站在一旁冷冷看著,任無念嘶喊掙扎,他都無動於衷。
雷聲隆隆,劍閣裡因為無念掙扎而響動不已的鐵鏈聲響了許久,終於安靜了下來。
無心看著那被束縛在鐵鏈之中的無念像死了似的低垂著頭,他死死巴著門框,想要進去卻不敢,想要離開卻又不捨,便咬牙繼續在門外看著。
待劍閣安靜下來的兩刻鐘後,師父除了鐵鏈上的封印,無道便將無念從鐵鏈中解開了出來,然後將無念的劍遞給他。
無念低著頭,接過劍,卻定在原地沒有動。
師父這時抬起手輕輕拍拍他的肩,又恢復了慈和的模樣與語氣,道:“可還記得為師?”
“師父?”無念呢喃一聲,有些似懂非懂的感覺。
“記不得也不要緊,你的所學,為師再教你一次也無妨。”師父的語氣裡慈父般的憐愛,卻又有不容人抗拒的森寒,“現在你要先去做一件你應該做的事情。”
無念在轉身跟著朝劍閣門外走去的師父走時抬起了頭。
又是一道明亮的電光劃開了夜空。
門外的無心瞧見了無念的眼眸。
只一眼,無心覺得自己的心猛地一個收縮。
因為無念的眼睛,太冷,冷得就好像誰人都不認識似的,冷得就好像沒有了任何情感似的。
又是一道雷聲劈下,震耳欲聾。
這雲夢山上的雨,愈下愈大。
*
清心閣外沒有雨,不僅沒有雨,相反還晴朗得很。
可元祁卻覺自己聽到了雨聲。
在無心對往事低沉的陳述中感覺到了那一場大雨,冰冷透骨。
有那麼一瞬間,元祁覺得自己從小生活的這個望雲觀不是一個四季如春的美麗山嶺,而是一個牢籠,一個冰冷的牢籠,沒有一點這世間當有的溫暖與人情。
“無念師伯他當時去了嗎?”即便已經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即便不是自己的事情,元祁卻還是覺到一種難言的恐懼,好像那一場冰冷的夜雨是下在他身上似的,“他去了鎖妖崖了嗎?”
去見了他心中那個善良的妖姑娘嗎?去殺了她了嗎?
無心又是沉默良久,才幽幽道:“去了。”
無念師兄去了鎖妖崖,去見了那個他為了愛而寧願接受師父的懲罰寧願離開這個他從小生活到大的雲夢山的姑娘,那個他值得他所愛的姑娘。
帶著他的劍去的。
他也偷偷跟著去了。
那夜的雨,明明是夏夜的雨,卻異常的冷,鎖妖崖上的雨,更是冷得透骨。
鎖妖崖上的雨不僅冷,而且兇狠,就像上邊從不會停止的山風一樣。
大雨卷在山風裡,打到臉上,打得人發疼。
無念師兄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