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螢回府時沈斯年已經醒來,在前廳那兒正緊擰著眉心不知和管家大叔不知在說著什麼,沈流螢趁著他們二人並未發現她時將綠草留了下來過會兒與沈斯年說她回來了就成,她自己則是跑開了。
反正覃家的事就那樣了,最快今兒日落最遲也就是明晨就會有答案,總之她不會讓沈府惹上麻煩就行,也反正待會兒大哥知道她回來了定是要嘮叨她的,她現下能少聽大哥嘮叨就只管少聽,不然會覺得有好幾個和尚在自己耳朵邊唸經。
對了,有了,去三哥那兒!據綠草說的,這身子從小到大若是惹事了就躲到她三哥那兒去,他們的大哥是絕對不會在她三哥面前拿她怎麼樣的,那應當到了三哥那兒,大哥就不會嘮叨了?
話說,三哥一直都在家裡,她都還沒有見過三哥呢,反是先見到了從外邊匆匆趕回來的大哥。
這般想著,沈流螢便笑吟吟地往這沈家第三子沈望舒的院子去了。
不過沈流螢想著要見沈望舒的原因卻不單是為了躲避沈斯年的嘮叨而已,而是她覺得她的這個三哥定是很需要她的幫助,抑或是說,需要詭醫的醫術幫助。
沈望舒的院子在沈府的最深處,位於最深處便鮮少會有人來,人來得少,這兒自然就會相對安靜,沈望舒最需要的就是安靜。
沈望舒的院子不大,不過綠蔭卻濃濃,只留了些微斑駁的日光落到地上。
小院裡除了蟬鳴再無其他聲音,沈流螢走進小院時一名身穿杏色衣裳的年輕婢子正端著藥碗從沈望舒房中出來,婢子見著她正要行禮問安卻被她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制止了,婢子便只朝她服了服身,退下下去。
沈流螢輕手輕腳地走進屋,朝床榻方向走去。
只見床榻上躺著一人,背對著外邊,正值盛夏,然這人身上卻蓋著一床秋日才會蓋上的被褥,他的背有些弓,正有輕輕的咳嗽聲從他嘴裡傳出。
枕邊放著幾本書,有一本開啟著,顯然前不久他正靠坐在床榻上看書,這會兒喝了藥正要睡下。
沈流螢輕輕走到床榻邊,忽地喚床上的人一聲:“三哥!”
只見床上的人身子驀地一顫,明顯是被嚇到了,沈流螢笑著立刻又道:“我來看你來了。”
“小螢,咳咳咳……你又嚇三哥來了。”沈望舒非但沒有慍惱,反是笑得很是愉悅,同時見著他將手撐在身下,慢慢地轉過身來。
沈流螢由綠草的話中想象過三哥沈望舒的模樣,可當她現下親眼看到沈望舒時,她的心還是難免擰了起來。
因為她眼前的沈望舒,瘦得完全就不成人形,雙頰深深地往下凹陷,因長年臥床的緣故,他的膚色蒼白如紙,使得他本就因雙頰凹陷而變大變深的眼眶看起來就像兩個黑洞,便是那雙本當好看的眼睛這般看起來都只剩下駭人的感覺,他已經不能用瘦來形容,便是用枯瘦如柴都無法形容,他根本就是隻有一張皮裹在骨頭上而已,完全就沒有一丁點兒的肉。
他看起來就像一個醜陋的畸形人,畸形到可怕。
這就是她的孿生兄長,只比她早一刻鐘出生的三哥,沈望舒。
☆、016、沈望舒的病【關於10月活動】
這樣枯瘦到畸形醜陋的沈望舒卻有一雙溫柔的眼睛,他雖是這般模樣,可在他眸中並未見著絲毫的怨世不公,而是有著明亮的光,這樣的眼睛,非但不讓人覺得他是醜陋的,反倒讓人覺得這是一雙迷人的眼。
“我沒有嚇三哥啊。”沈流螢面上笑吟吟的,並未讓沈望舒察覺到她的微詫,見著沈望舒吃力地撐起身子,她連忙伸手去扶。
也難怪綠草說不出三哥是何模樣,因為她從未見過三哥,綠草告訴她三公子沈望舒自小疾病纏身從未出過這個院子,除了他們兄妹三人以及三公子身旁的貼身婢子清幽之外,府上的下人都不能進到這個院子來,就更沒有哪個下人見過三公子是何模樣,只知道三公子身子不好而已。
不過綠草身為沈流螢的貼身婢子,知道的又比其他下人要多些,那便是沈望舒的病是打孃胎裡帶出來的,大夫都說其活不過十八歲,這身子也只能是靠藥石捱過一天是一天。
今年的冬至,就是他們這對孿生兄妹來到這世上的整整十八年,而這一年來,沈望舒的病況較往年來說是嚴重了許多,怕是要驗證大夫說的話了。
沈流螢扶起沈望舒後連忙拿起枕頭墊在他背後讓他靠著,沈望舒想說話,誰知一張嘴就只有咳嗽聲,沈流螢坐到他身旁為他輕輕拍著背,關心道:“三哥要不要還是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