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兒,你剛不是說要找婷婷去看布麼?快點去吧,快去快回。”
彷彿知道他們要問什麼,沐正颺先一步開口,支開司空芸。
都二十多年的老夫老妻了,司空芸當然也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看他,又看看沐七夕兩人,笑道:“那好,你們聊,我去找婷婷去了。”
走到門口,輕輕拍拍沐七夕的肩膀,慈愛一笑,走了出去,還不忘幫他們關上門。
房間裡的三人都沒有說話。
直到聽著司空芸的腳步聲遠去,遠到聽不見他們的對話時,沐正颺率先打破沉寂:“坐吧,都看著我幹嘛,我又不是敵人。”
雖然來這裡之前,沐七夕已經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但始終還是提心吊膽著;
此時聽到他這句開門見山的話,心才終於緩緩落地,整個人都放鬆不少,咧嘴一笑,拉著百里連城坐下:“我去泡茶。”
百里連城順著她的力道坐到桌邊,瞟了沐正颺一眼,視線追隨著沐七夕在屋裡移動。
沐正颺仍舊坐在桌邊沒動,直盯著百里連城,一臉嚴肅,眼底有著不可抑制的恭敬,但沒有諂媚,更沒有害怕或者心虛。
沐七夕泡好了茶過來,見兩人這副模樣,開玩笑道:“爹,我怎麼覺得你那不像是看女婿的眼神呢?”
倒像是打量評估一件藝術品。
她本是開玩笑的,哪知沐正颺卻是嚴肅點頭:“我確實有些不敢把他當女婿。”
沐家是武將出生,沐正颺從小混跡軍營,還當過大將軍,骨子裡帶著不可磨滅的軍人氣息。
而百里連城,也剛好是從小在軍營裡摸爬滾打,漸漸脫穎而出的戰神。
兩人有些氣質很是相近,比起翁婿,更像上下級。
再加上百里連城高得不可思議的實力和身份,舉手投足間顯示出來的高貴冷傲,還有隱隱間散發著的威壓;
若不是有沐七夕在場,沐正颺估計都會忍不住起身立正。
“不論你敢不敢,我都是你女婿。”
百里連城接過沐七夕手裡的茶壺,親自給沐正颺倒了杯茶:“這是事實。”
這句話聽著好聽,他的動作也足夠禮貌親和,卻暗含著警告。
他是他的女婿,這是“事實”,只是“事實”而已,是客觀存在的,理論上的,並不代表他一定會認同。
假設沐正颺的目的會危害到沐七夕,他照樣會毫不猶豫地翻臉。
“請。”
給自己也倒了杯茶,百里連城衝著沐正颺舉杯,直盯著他的眼底有著深藏的防備。
即使他剛才明說他不是敵人,他依然沒放鬆警惕。
或者說,正因為這句話,他反而更加防備。
夕渴望親情,重視親情,願意無條件地相信沐正颺的話,他卻不能如此大意;
畢竟,有些傷害,在你放鬆警惕後才更加致命。
沐正颺也同樣板著臉,直盯著他,盯了好一會兒才轉眸看向他手裡的茶,忽而一笑,端起了自己的茶杯:“我算是看出來了,你們今天是存心來攤牌的。”
說完,仰頭,將那杯茶一飲而盡:“嘖嘖,可惜不是酒,沒有氣氛。”
見他果斷地乾了這杯茶,沐七夕和百里連城同時鬆了口氣。
百里連城敬的這杯茶,可不是普通的翁婿茶,而是要他表明立場。
喝了,就代表著承諾。
這就是古人的“杯子藝術”,敬茶如此,敬酒更是如此,不是隨便就能亂喝的。
“無妨,爹想喝酒,我隨時奉陪。”
直到此時,百里連城才終於鬆口叫了一聲“爹”,同樣的仰頭一飲而盡,眼底的冰渣略淡。
沐七夕笑:“說實話,我還真不能想象,你們倆喝起酒來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百里連城的酒量自不必說,沐正颺看起來也是個能喝的,兩人若是真較上勁,嘖,估計整間屋子都能堆滿酒罈。
沐正颺豪爽地哈哈一笑:“行吧,你這句話我記下了,到時候一定喝個痛快。”
百里連城清淺一笑,沒有答話,起身去給沐七夕倒了杯白開水,輕聲責備:“泡茶也不知道給自己倒一杯。”
雖是責備,語氣裡卻滿溢著溫柔寵溺,任誰都能看出來,他有多寵沐七夕。
沐七夕燦爛一笑,接過來喝了一口,只感覺水裡都是甜的。
“那天晚上的事,你們已經親眼看到了,我也不必再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