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牢牢將這件事壓了下去,整個後宮之中,知道皇帝身體出了問題的只有兩個人,一個是太醫令,另一個就是張士德。
皇帝這天好不容易處理完了軍國大事,一個小太監又抱過來一大摞摺子。張士德見皇帝臉色不大好,就給皇帝端上一碗參茶,小聲道:“皇上喝杯參茶養養神吧。現在已經二更天了,皇上還是早些歇了吧,這些摺子等明天再批也不遲啊!”
皇帝道:“明天二十八,再過一天就過年了。過年宮裡要祭祀,事情還多著呢,況且今日事今日畢是朕一直以來的規矩,這你都是知道的!”皇帝畢竟是老了,從前他可不會碎碎地說這麼多。
張士德看見皇帝日漸花白的鬢角,心裡微微發酸。
皇帝也不容易。他從先帝手中接過皇位的時候,國家就是一個爛攤子,四大門閥幾乎把皇權全都架空了。這些年,他殫精竭慮地和四大門閥的那些老狐狸們鬥智鬥勇,使得皇室權威終於一振,這已經是非常了不得的成就了。
容不得他多想,皇帝已經抓起了放在最上首的一份奏摺,在燈光下只看了幾眼,臉色頃刻間就變得鐵青,“這個孽障!孽障!”皇帝猛地站了起來,用力將奏摺狠狠地摔著地上,“來人呢!來人!把新安這個賤人給朕……”
張士德看見皇上的額頭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守在殿外的御前侍衛們聽見皇上的呼和,已經踏入了殿中來,皇帝卻因為急火攻心,命令還沒有說出來,就身子一晃,摔倒在地上。
張士德嚇得魂飛魄散,匆忙上前一把抱起了皇帝,“太醫令,快傳太醫令。”
勤政殿中就是一片兵荒馬亂。張士德忙著命令幾個大力太監將皇帝抱進內殿去,有太監匆匆忙忙地去太醫院傳太醫令過來。眾人一窩蜂地去了皇帝的內殿,隔了一會兒才有一個小太監進來收拾一片凌亂的外殿。
他先是撿起了惹得皇上暴怒的那份奏摺,見周圍沒人,就迅速展開奏摺看了起來。一目十行地看完,他輕輕合上奏摺,撥出一口氣,然後朝皇后住著的清寧宮看了一眼。
皇后剛剛睡下,又被一陣腳步聲驚醒。她身邊最為器重的清寧宮大嬤嬤快步走了進來。皇后見她臉色一片鐵青,隱約感到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她一下坐了起來,沉聲道:“發生什麼事了?”
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皇后,雖然掌管六宮的權力被皇帝剝奪了去,但氣勢威嚴都還是在的。大嬤嬤一揮手揮退了伺候的人,親自上前給皇后的背後墊了一個大迎枕,讓她坐得舒服點兒。這才開口道:“勤政殿那邊傳來訊息,皇上剛才在批摺子的時候氣著了,當場厥了過去!”
“當真?那皇上現在怎麼樣了?”皇帝身體出了問題,這可是動搖國本的大事。
大嬤嬤道:“太醫令已經去了,給皇上開了安神的藥,皇上如今已經好多了。太醫說皇上休息一段時間,身子就能無礙了。”
皇后“哦”了一聲,心下有些失望,若是皇上一病病死就好了!那她的兒子就可以登基為帝,她就是皇太后,那時桓淑妃算個什麼,她輕輕鬆鬆就可以把她踩在腳下。
當然這些話她只能想想,不能和任何人說起,就連她最信任的大嬤嬤也不行。皇后就淡淡說道:“那咱們就先假裝不知道好了!本宮在勤政殿安插人手的事,可不能讓皇上知道了。”
大嬤嬤苦笑道:“可咱們現在不能假裝不知道。”
“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嬤嬤道:“娘娘可知皇上為何雷霆大怒,導致昏厥?”
皇后慢條斯理地道:“還能為什麼?不是益州的事務,就是北燕的軍情唄!”
“不是,是為了公主。京兆尹和內侍省聯名寫了一份摺子,說公主在外與一個三清道士私通,並把娘娘送給公主的鎏金點翠鳳釵送給了道士作為定情之物,皇上看了摺子這才發怒!”
“這怎麼可能?”皇后一把掀開被子就要下地,“你快叫人來給本宮穿衣裳,本宮要立即召見京兆尹和內侍省的太監,問問他們緣何平白無故地誣陷本宮的新安!新安她如今已被貶為庶人,又嫁給了高兒那樣的丈夫,已經夠可憐的了,他們居然還要落井下石。他們還肯不肯把我這皇后放在眼裡,肯不肯把太子放在眼裡!”
大嬤嬤一下跪在了皇后的面前,伸手抱住她的雙腿:“娘娘!娘娘您要冷靜啊!當此關鍵時刻,若您走錯一步,就很可能會給咱們惹來大禍,甚至連累太子,您要想清楚啊。若是叫皇上知道咱們知曉了奏摺中的內容,到時候您怎麼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