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長嘆了一聲道:“三丫頭,你受委屈了。”這已經是他第二次說沈沅鈺受委屈了。“……什麼八字太硬,命裡克親,純屬是一派胡言!你只管好生呆在家裡,誰要是敢多說一句,自有我為你做主!”沈弘雖是玄學名士,但崇尚玄學不過是躋身名流社會的一種手段,骨子裡他治國理政的手段仍然是儒家的那一套,而儒家,根本是不信鬼神的。
其實不光是沈弘,真正得以參與大晉朝政的名流士族無不是和沈弘一樣,表面是玄學宗師,骨子裡仍然是儒家的那一套,而真正安邦治國的理念,玄學是無法提供的,只能從儒學之中找尋。
沈沅鈺之所以敢說出“將她重新送回牛首村”這樣的話來,正是因為她準確地把握到了沈弘的心思。更何況發生了這樣的事,就算沈沅鈺真的命裡克親,為了維護門閥世家的面子,沈家也會硬著頭皮將她放在烏衣巷老宅的。
這樣灰溜溜的將沈沅鈺送走了,沈家那就實在太過丟份了!
沈沅鈺哭道:“孫女沒臉再呆在烏衣巷了,請祖父成全,讓孫女絞了頭髮,到廟裡做姑子去罷!”
“你這是什麼話?即便和郗傑的婚事不成了,祖父總會為你選一門更好的親事。你也不要多想了,這件事讓你受了委屈,祖父會從其他方面給你補償的!”沈沅鈺被拒婚,說起來是打了沈家的臉,自然要為沈沅鈺找一個好過高平郗氏的婆家才能爭回這個面子,怎麼能讓她出家?
“既然如此,那祖父能不能答應孫女一件事情!”
“你說。”
“孫女對嫁人這件事已經心存恐懼,希望日後祖父不論再給孫女挑一戶什麼樣的人家,首先都要問過孫女的意見,可成?”這是要把婚姻的自主權握在自己的手裡了。
若是換一個人,或者換一個場景,不論是誰提出這樣的要求,沈弘都會嗤之以鼻。不過現在,沈沅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為沈家做出了巨大的犧牲,沈弘必須要有所補償,這個承諾便不算太過分。
沈弘一下子明白了過來,沈沅鈺到自己這裡裝可憐,就是為了和他要這樣一個請求。時機拿捏的還真是恰到好處……
沈弘苦笑了一下子,有種被算計之後的不爽,可是轉念一想,自己對小大房,對沈沅鈺也並不是那樣的坦蕩無私,大哥莫笑二哥,麻子點點一樣多,難免有些心虛,他這氣就有些生不起來了。
“也罷!日後再為你說親,總要讓你自己先滿意了。”
沈沅鈺激動萬分。以沈昀和周氏對她的疼愛,再給她說親,必定會過問她的意見。怕的就是沈弘把她當作政治籌謀,隨隨便便就給嫁了,如今有了沈弘的承諾,就相當於她已經將自己的命運牢牢把握在了自己的手心裡。
“多謝祖父垂憐!”
沈弘看了她一眼,有些意味深長地道:“這也沒什麼,咱們蘭陵沈氏再不濟,也總不至於靠出賣女孩的幸福來維繫家族地位不墜!”
沈沅鈺忍不住背後滲出一層冷汗。沈弘果然是老奸巨猾,想在他的面前玩兒花樣,實在是太難太難了。
沈沅鈺便道:“是,祖父對待我們姐妹幾個,自然是極好的。”
沈弘懶得聽這個小狐狸拍她的馬屁。直奔主題道:“今日你入宮裡,可曾遇到過什麼特殊的情況?”
沈沅鈺一怔:“祖父的意思是?”
“你剛才與我說起,你一走近太子的長子,他便大哭不止。那寧安妖尼正是抓住你這項把柄,你不覺得十分古怪蹊蹺嗎?有沒有什麼人接近你,或者給過你什麼特殊的東西?”不愧是老狐狸,果然是很快就找到了整件事的突破口。
沈沅鈺早已心知肚明,不過卻佯作不知,“在宮裡,並未發生什麼特別的事!”
沈弘道:“那麼在家裡呢?”
沈沅鈺等的就是這句話,有些事,由她自己說出來,很容易惹得沈弘懷疑,只能引導他自己說出來,這是一種高智商的玩兒法,一般人是輕易玩兒不轉的。
沈沅鈺便做出冥思苦想的樣子,最後道:“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
“真的沒有嗎?你再好好想想!”
沈沅鈺一拍腦袋,“祖父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只是不知道該說不該說。”沈沅鈺的臉上故意露出一絲為難的神色。要知道小輩告長輩的狀,不管是否理直氣壯,一個孝字壓下來,道理上先就弱了幾分。
沈弘道:“這裡沒有外人,你但說無妨!”
沈沅鈺便道:“今天臨出門之前,祖母給了我們三姐妹一人一個香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