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朝廷當成什麼了?自家開的染坊嗎?”
皇帝和四大門閥鬥了二十多年,對他們可以說是恨之入骨。路尚之是寒門出身,從小受盡士族的欺凌和鄙視,年輕時的摯愛更被沈弘所奪,對士族的憎恨絲毫都不比皇帝少。不過他能做到吏部尚書之職,自然不是一個意氣用事的人。
“陛下不覺得,沈弘在這個時間對杜道儒和蔣軒動手,是別有深意嗎?”
皇帝神色一凝,他沒有想那麼多,只是以為這兩個人得罪了蘭陵沈氏,沈弘動他們僅僅是為了報復而已。
“愛卿的意思是?”
路尚之緩緩道:“沈弘此人,臣算得上十分熟悉。用‘老奸巨猾’四個字來形容他一點都不過分。若單純是為了報復,他絕不會搞出這麼大動靜,又這般明顯的用的都是他們蘭陵沈氏嫡系之人。”
皇帝也是極為聰明的人物,“愛卿的意思是,沈弘除掉杜道儒和蔣軒,報仇都在其次,根本的目的不在於此?”
“皇上英明!”路尚之道:“沈弘的目的很簡單,就在‘示威’二字!”
皇帝聽得愣了,“示威?”
“正是!皇上請想,如今朝廷上下,內內外外,最關注的是什麼?”
皇帝緩緩轉著大拇指上一塊水頭極好的玉扳指,道:“自然是大司空王越的病情!”
路尚之哂道:“四大門閥並不是鐵板一塊,彼此之間都頗有齟齬。除了琅琊王氏,其他的三大世家只怕巴不得王越早死呢。他們在意的是王越死後,他讓出的中樞相權花落誰家。”
皇帝這麼多年來能和沈弘、王越、桓奇之流的分庭禮抗,不落下風,也是絕頂聰明之人,頃刻之間就明白了過來。“愛卿的意思是說,王越死後,琅琊王氏這個簪纓不替的百年世家已經沒有沈弘、謝涵、桓奇那樣的拔尖人才頂門立戶,必定要就此沒落下去,沈弘已經迫不及待地跳出來想要接過四大門閥之首的位置了?”
路尚之點了點頭:“沈弘一輩子最大的執念,就是帶領蘭陵沈氏,成為大晉第一豪門,超越當年琅琊王氏的輝煌。如今琅琊王氏沒落之勢已成,譙國桓氏乃是新出門戶,其勢力範圍主要在荊州,在中樞的勢力稀薄。陳郡謝氏又一向是支援皇權的,雖然這份支援不是毫無條件的,所以這次是沈氏爭奪四大門閥首席的最佳機會,沈弘必定會竭盡全力扶保他的弟弟沈重爭奪大司空這一職位。沈家一旦把持了相權,必將成為第二個琅琊王氏。”
路尚之進一步解釋道:“所以沈弘這次搞出這麼大的陣勢,就是讓朝廷內外的盟友和政敵好好看看他們蘭陵沈氏的實力。讓那些敢和他們作對的,收斂自己的行為;更給那些支援他們沈家的人吃上一顆定心丸。也讓所有人看一看,他們蘭陵沈氏有這個實力問鼎中樞。真是一石二鳥的好計策!”路尚之雖然一向看不慣士族的做派,卻不得不承認沈弘玩弄政治的高明手腕。
皇帝的嘴角溢位一絲冷笑,“沈弘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我是絕對不會讓沈重當這個大司空的。”
路尚之嘆了一口氣,他和皇帝一樣,都想把相權把持在自己手裡,可這談何容易?現在的政權相當於皇族加上四大門閥共享,若是得不到四大門閥的支援,這個大司空皇帝就算任命了,也當不了幾天。
有資格做這個大司空的,本來就沒有幾個人。要找一個不姓沈的,又不會遭到四大門閥極力反對的人,談何容易。桓齊和謝涵,一個是大司馬,一個是太傅,要是讓他們再兼做了大司空,那他們的權力就實在太大了,所有人都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皇帝站起身來,焦急地在御書房內走來走去,他猛地站住道:“尚之,你是朕的吏部尚書,對朝中百官的品德才幹最為熟悉,你心裡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這件事已經在路尚之的心裡盤桓過無數次了。他慢慢地站了起來,口中緩緩吐出兩個字:郗檀!
皇帝大吃了一驚:“他?他做得了這個大司空嗎?”
朝堂之上的暗流洶湧,沈沅鈺雖然有所覺察,但卻知道的並不清楚。此刻她正帶著幾個貼身大丫鬟,和蕊心一起,在沈昀的外書房幫他整理出門帶的行禮。
沈昀要去司州了。
北燕的旻文太子催的急,多次派人和三皇子聯絡。三皇子已經決定即刻派庾璟年趕赴義襄郡,作為三皇子的代表,配合兗州都督,奪取司州。庾璟年畢竟是皇上跟前的紅人,為了尋出一個合適的藉口,三皇子著實累死了不少腦細胞。
沈沅鈺還不知道老爹這次出行,同行之人就是庾璟年。她只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