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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部分

實在是拖不得了; 越拖皇家顏面越難看。

皇帝聽著,嘆了口氣:“朕何嘗不知道呢,二郎打小就弱,朕從前怕他淘壞了身子; 拘得他緊,他在女色上有許多不通; 結果這一開了竅; 就辦出糊塗事來了,唉。”

沈首輔聽了也覺得皇帝怪倒黴的; 自己子嗣緣上就不好; 輪到下一輩還這樣。

眼下寧寧是嫡是庶還論不清,長是毋庸置疑的,不論朱謹深將來再有多少子嗣,他這個先是已經佔下了; 所以必得現在就把身份撕羅分明瞭,不然到下一遭議儲時,麻煩又要多得很。

對於沈首輔的進一步催問,皇帝道:“寧寧的母親麼,要說也是清白人家的孩子,脾氣稟性比別人都還強些,朕從前聽二郎說起過,只是先前那一段又是前朝攪事的餘孽又是瓦剌來犯,朕就沒顧上理會他。”

沈首輔一聽鬆了口氣,忙道:“既曾和皇上說起過,那也不是全然的背尊長行事了,出身人品都過得去,那就快些把人迎進來罷——不知是誰家的姑娘?”

沈首輔這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光知道朱謹深多了個兒子,不知道這孩子還是沐元瑜的“外甥”,不然他此刻斷斷不是這個息事寧人的聲氣。

皇帝欲言又止,片刻後道:“愛卿還是別問了,朕提起這事就要犯頭疼,不然,何至於等愛卿催問,朕早已叫二郎辦去了。”

這是怎麼個意思?沈首輔才清楚又糊塗了,到他這個年紀這個位分,世間已沒多少事是他沒聽過沒見過的了,皇家是天下第一家,看似最森嚴最有規矩禮儀的地方,大臣們也一直以此來要求皇家,但理想與現實往往是兩回事,皇家既有至高的權利,如何還會受絕對的束縛?

最嚴的規矩在皇家,最荒唐的逸事往往也是出在皇家,史書翻一翻,哪朝帝王家沒有些奇聞豔事,朱謹深婚前有子一比根本不算多麼離奇,御史們知道了可能就此用奏章把朱謹深淹沒,但沈首輔作為百官之首,他用不著靠彈章來彰顯自己的忠心與存在,相反,他會盡量希望朝堂上能太平一些,所以他在知道之後,就只致力於把這個母不詳的問題儘快確立下來。

但皇帝的反應,似乎這事沒那麼單純。

——豈止是不單純!

沈首輔在又一次催問,而皇帝終於順水推舟地說出來之後,“滇寧王之女”五個字如五下重錘,咣咣咣敲在他的頭頂上,直把他敲得眼冒金星,幾乎快暈過去。

“這怎麼行——這萬萬不可!朝臣絕對不會同意的,老臣也不敢領命!”

沈首輔差點語無倫次,這是皇帝口裡的清白人家?——當然他不是要攻擊滇寧王府不清白,可這四個字聽著就像個普通計程車紳門戶,家裡頂多出個秀才舉人什麼的,豪貴如異姓王府,誰提起來會拿這輕飄飄的四個字形容!

皇帝乾咳了一聲:“朕也說不妥,偏偏二郎糊塗,已經把事做下了,寧寧這小子都抱到了朕跟前,你說叫朕怎麼辦。”

是啊,生米未成熟飯之前,有一百種方法來把鴛鴦拆散,可活生生的孩子出來了,烏溜眼睛圓臉蛋,一身小奶膘,把他處理掉?

沈首輔再是見慣大風大浪殺伐決斷也還說不出這個話來。

不認他?那皇家不認,沐氏認,留個皇室血脈還是太子長子流落在外,這是嫌天下不夠亂啊。

橫不是,豎也不是。

沈首輔之前只覺得寧寧是個小麻煩,不想實在小看了他,他居然是個特大號的燙手山芋。

“啊,啊——”

燙手山芋玩九連環玩膩了,又扔掉了,在毯子上亂爬,爬到了沈首輔旁邊,拉著他的官服衣襬,靠著他,向龍榻上伸手,示意自己想上去。

皇帝一眼見到,忙道:“快把他抱上來。”

汪懷忠答應著,揮退了乳母,親自上前把胖小子抱到了皇帝身邊。

寧寧往床頭爬,爬到了自己滿意的位置,一屁股坐下,就去夠外邊那一層床帳上裝飾的如意結上的流蘇。

他喜歡那些垂下來的鬚鬚,前天來已經叫他禍禍掉一個了,這個是才換上的,又叫他盯上了。

這不是什麼多貴重的物事,小金孫一天想禍禍十個也沒問題,都不用皇帝允准,汪懷忠主動把最大的那個如意結解了下來,還扯了扯,確定編織在裡頭的明珠編得很牢,絕對沒辦法扯下來塞進嘴裡去,才捧著交到了寧寧手裡。

寧寧很滿足地把放到自己腿上,小腿伸著,然後開始一下一下地捋起那些鬚鬚來,捋了幾下,胖臉蛋上居然出現了一種叫做陶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