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
皇帝原要訓他:“你懂得什麼抱孩子,讓汪懷忠來——”
但見他動作熟練又穩當,下半截話就吞回去了,也是沒空說了。
寧寧已經到了他面前,這確實是個胖小子,離開爹孃的這一段時日一點沒耽誤他長肉,這個月份的小嬰兒其實仍沒多大記性,他找不見爹孃以後,哭了兩天就又好吃好喝了,沐元瑜接到他時,他方找回了一點記憶,意識到自己是被爹孃丟下的可憐寶寶,嗚哇嗚哇哭了半晌。
但哭完了,又是一個好脾氣不記仇的寶寶。
現在朱謹深抱著他,他對這個懷抱也是熟悉的,就伸長了胳膊,把自己胖手上的葫蘆往他嘴唇上碰。
朱謹深道:“——我不吃。”
“你那是什麼臉,孩子也是好意!”皇帝不滿意了。
沐元瑜悶咳了一聲。
她原還有點心虛,這種心虛類似於她面對滇寧王時——畢竟寧寧是她自作主張生下來的,到雙方長輩面前時,多少有點不自在。
但看皇帝這個偏架拉的,肉糰子給親爹喂金葫蘆,那都是孝順是好意,這心偏得她都服氣了。
皇帝往裡面挪了挪,拍拍枕頭:“來,放這裡朕看看。”
於是寧寧移駕到了龍榻上。
他黑葡萄般的眼睛跟皇帝對視了片刻,胖胳膊又伸了出去,大金葫蘆戳到了皇帝下巴上。
“啊,啊。”
他清脆地叫著,那意思,看來喂親爹未遂,又想喂上皇帝了。
“這小子,可真不認生啊。”皇帝感嘆,目光閃動著,抬手摸了一把寧寧的大腦袋。
汪懷忠湊趣笑道:“看皇爺說的,您是親祖父,小主子跟誰認生,也不能跟您認生吶。這是小主子天生聰慧,知道您是親人呢。”
寧寧不但不藏私,肯給人嘗他的金葫蘆,他離開爹孃的這段日子裡還開發了新技能。
他會爬了。
肥嘟嘟的屁股扭動著,胳膊腿一挪一挪,幾下就能從床頭爬到床尾,爬的速度正經不慢。
平地爬膩了,還試圖往皇帝身上爬,看來是把他當做一個可挑戰的障礙物了。
這眾人可不能由著他了,敬不敬的且不說,皇帝還病著呢,朱謹深便要伸手,皇帝卻把他的手拍開了:“叫他爬,這麼點斤兩,還能把朕壓壞了不成。”
寧寧哼哧哼哧地就繼續爬。
一會兒功夫,從皇帝身上橫爬了過去,但是落地時沒掌握好,一下翻過了頭,整個人仰臥到了裡面,當然裡面已經拿被褥擋好了,摔不疼他,他就豎著胳膊腿,像個翻不過殼的小烏龜一樣,但他不著急也不生氣,自己還笑得咯咯的。
皇帝稀罕極了,眼睛簡直都不能從他身上移開,這孩子若是另外幾個兒子家的還罷了,偏偏是朱謹深的,朱謹深小時候瘦得小小一團,哭都哭不出大動靜,別說笑了。
他很長一段時間都憂慮著,這個兒子恐怕留不長久。
兩相對比,寧寧的健壯尤為顯得可貴。
寧寧的新技能不只一樣,他自己撲騰了一會兒,在皇帝伸出手扶了一把他的後背以後,終於撲騰起來了,然後蹭蹭蹭又爬了出去,左右望望,向遠一點的沐元瑜伸手要抱:“釀~釀~”
沐元瑜大喜著要過去:“寧寧會叫娘啦?!”
雖然音還是不那麼標準,但肯定是在叫她了麼!
她在接寧寧回來的路上教了他一路,但寧寧一直只是咿呀,不想這時候忽然開了竅。
走到龍榻前了,她伸出去的手又遲疑了,皇帝正盯著她看呢。
“啊——釀~”
寧寧催她。他脾氣是好,但小嬰兒多半沒什麼耐性,習慣要得到大人的迅速關注。
沐元瑜垂了頭,假裝沒發現皇帝在看她,把寧寧抱了起來。
“咯咯~”
寧寧又高興起來了,滿足地在她懷裡蹬蹬小腿。
“兩個糊塗蛋。”
寧寧清脆的笑聲裡,皇帝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
他沒指名道姓,但屋裡的人當然都知道他在說誰。
“兩個糊塗蛋”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跪下了。沐元瑜抱著孩子,不過不影響她動作的利落性。
“自己惹的事,自己收拾吧。”
皇帝最終給出了這麼一句。
作者有話要說: 推個基友的文,這是個非常非常勤奮的大大,無縫接軌的新文,入V以後都是六千,跟我這種三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