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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敏險些氣厥過去,把他戲弄了個死,還要說不敢和他掐架!
什麼便宜話都叫她說完了!
和他交好的同儕見此,忍不住來勸他了:“算了罷,你和一個半大孩子計較什麼呢——不是我說,你給人扣的帽子也太大了,給人留了話縫,怨不得人說你。”
華敏對這一點是無可辯解的,他當時是氣急了,那當然什麼話狠就撿什麼話說了,朝廷亂戰裡互相攻擊的時候,比這狠的話還多著。只是今番確實忽略了沐元瑜的年紀,使得他的姿態不那麼好看起來。
但他不服辯解道:“當時真是他那個隨從來扯斷了我的腰帶,我後來回想起來,記得真真的!”
同儕倒不是不信他,朝廷裡下黑手比這厲害的也多著。但是道:“那你回來參李國舅時,就該連沐世子一起參了,你當時不參,等到沐世子的彈章上了,你看出來不對了,再事後找補,那誰不以為你是報復的成分更大一些?”
華敏:“……”
他甚是憋屈,他沒同時參,因為他其實記得未必有那麼清楚。
當時的情形太混亂了,他也有點嚇破了膽,李飛章的風評一向是個混人,什麼都幹得出來——沐元瑜才進京不就和他幹了一架?他是真怕李飛章的豪奴們打死他,所以根本沒注意多少別的,刀三往外拉扯他,李飛章的豪奴們沒得到主人命令,沒停手,也在往回拉扯他,不讓他被救走,一鍋粥的混亂裡他沒那麼清楚他的腰帶到底是怎麼斷的,褲子又是怎麼掉的,只是隨後沐元瑜上了彈章,他再回想,才覺得自己似乎是中了招,並越想越真起來。
同儕又勸道:“既然你沒證據,就到此為止罷,再爭下去,你又能爭得出什麼來?”
他心裡有句話沒好說——你一個專業的,跟一個非專業的掐成這個局面已經很丟人了,再強撐下去又有什麼意義呀,撐贏了也不算多光彩。
華敏卻不能甘心,別看御史是一個戰鬥性很強的體系,其實本質出身是士林華選,乃是從歷屆進士中擇優選錄的,除進士外,次一等的舉人都混不進來。既是清流,就講究養望,他留下這麼個汙點,嚴重是不算嚴重,卻能膈應死人,得用多久才能從人們的記憶中洗去?
再者,他就這麼認了慫,對幕後人也不好交代啊。
就努力去串聯起來,都察院內部十三道共一百二十八個御史,除了頂上的幾個大佬外,餘下的大多平起平坐,互不統屬,在華敏的想法裡,這些同僚們雖然平時山頭林立,但面對言官被毆這個局面的時候應該能夠同仇敵愾,他的串聯應該難度不大。
他這個想法也不算錯。
事實上,不用他串聯,參劾李國舅的奏章已經如雪片一般飛向御座了。
但再提到沐元瑜,響應者就寥寥了。
如宋總憲所料,此時御史們差不多也都回過了味來,那想法,也就都跟宋總憲的差不多。
不錯,沐元瑜的彈章裡是玩了花樣——甚至華敏反撲她的話也許是真的,但那又如何?是你先對人家玩了。
大家都靠筆吃飯,誰都不是傻子,就不要裝無辜了。
御史們能為同儕被毆出頭,可不表示同樣願意為同儕的私人恩怨買單——這是輸贏各安天命的事,誰知道你背後水多深,你是利益相關者,別人可不是,圖什麼陪你一道溼身。
華敏串聯失敗不說,還迎來了另一樁雪上加霜的事。
在快要等身的參劾中,李飛章認了揍他,但不肯認是無緣由的,而一口咬定是為了飄紅院的雪纖姑娘爭風吃醋。
雪纖姑娘是教坊司出名的紅姑娘,彈的一手好琵琶,朝廷裡好風流的一撥官員們都知道她,也幾乎都去聽過她的琵琶。
當然,國朝禁止官員宿娼,所以這聽琵琶就是單純的音樂交流,不包含其它骯髒的交易——至少明面上是這樣。
華敏不算風流,但難免有一些需要應酬的時候,酒桌上別人把雪纖姑娘叫出來彈一曲琵琶助助興那是他控制不了的。所以他不能說沒見過雪纖姑娘,根本和她沒一點點聯絡。
李飛章要整他,功課還是做了那麼一點的——他這樣的紈絝浪蕩子,打聽華敏和哪個紅姑娘有來往太容易了,教坊司一條衚衕從頭晃到尾,哪個場子他不熟?他又不是官員,可不受官員的束縛。
有好事的同儕悄悄來問華敏:“嘿,你左臀上真有顆黑痣啊?”
必勝的仗被攪合成這樣,華敏已經焦頭爛額了,壓不住脾氣當即就勃然道:“你是何意?安心取笑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