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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李飛章不大滿意:“爹,你這記性也忒差了,就是都察院的那個言官,才參過沐家那小子的。”

承恩公想起來了,摸了摸花白沒幾根的鬍鬚:“哦, 是他。你惹都察院的那群馬蜂做什麼,小心被蟄得滿頭包,爹這把老骨頭也救不了你。”

“救不了才好呢。”李飛章自有打算,心機深沉地道,“爹,我為沐家小子打了言官, 言官肯定要參我, 皇爺會狠狠罰我, 你說沐家小子見了這樣,會不會多少有點覺得愧對我?有了這愧疚之心, 後面就好辦了。”

承恩公記性差,腦子還是夠使的,想了想道:“你先前就說沐家的小世子好像得二殿下另眼相看, 如今是確定了?”

李飛章點頭:“一點不假。雖不知為了什麼,卻也管不了許多了,打從二殿下出宮, 我就開始下功夫,耗到如今不見一點成效,二殿下無慾無求,獨來獨往,再耗下去,恐怕我也仍難找著親近的機會,不如試試另一條路。沐家小子在京裡不過習學,早晚要回去雲南承襲王位,就算他比我們更親近二殿下,也礙不著多大事,一旦事成,到時這京裡我們就是獨一份。”

承恩公揹著手,在屋裡踱了幾步,沉吟著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無慾無求這條,恐怕不見得——二殿下一貫冷清,何以忽然改了常態?依我看,他以前是潛龍在淵,現在是有所打算起來了。我們既然決心擁立二殿下,那這個機會確實不能錯過,再往後落人一步,拾人牙慧意思就不大了。”

李飛章撇了嘴:“爹,你跟兒子說話,還掉什麼書袋呢?直說我做得對不就得了。”

承恩公斥道:“我哪裡掉書袋了?你有空才該多讀兩本書,要不是成天這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二殿下也不至於總是懶得理你。”

“那怪我嗎?爹你記性是真不好,當初不是你要搞什麼韜光養晦,讓我怎麼胡鬧怎麼來嗎?”李飛章瞪眼反駁,“我這可都是為了我們大哥兒做的犧牲,現在倒又怪上我不學無術了。”

小兒子,大孫子,老人家的命根子,承恩公斥責的口氣本就不算重,再讓老兒子一抱怨,登時更軟了,“唉,當初你姐姐一舉得男,多好的事,眼看我們家就要祖墳冒青煙,要出一個皇帝外孫,誰知道世事難料,你姐姐當時就沒了不說,大哥兒越長越大,卻會是那個模樣——他一個傻子,對人事都半懂不懂,在宮裡叫人欺負了都不見得知道說,皇上新後一個接一個地立,我們不賠著小心還能怎樣呢?饒是這樣,還是險些吃了個大虧。你就體諒些罷,看你外甥可憐,別和他計較了。”

“我也沒計較過啊。”李飛章嘀咕,“爹,你又扯遠了。算了,我不跟你說了,再說得說到天亮去。你準備準備,趕緊進宮給我求情去。”

承恩公道:“求什麼情?你不正要皇上罰你?”

“那也不能真往死裡罰啊!”李飛章受不了地推他,“走,走,我親自服侍你老人家換衣裳,你還是不是我親爹了,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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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章的未雨綢繆做得很有必要,言官捱打是件十分嚴重的事,都察院十三道御史、六科給事中等所有科道官聽聞有此惡劣行徑,齊齊震動,對華敏展開慰問的同時,捋起袖子連夜寫奏章彈劾譴責李飛章。

一來,這位國舅爺雖然一向紈絝,但這回真的過線了。

二來,年底了,大家也是需要一點業績的嘛。

但這些專業監察挑刺的言官們這回再快沒有快過一個非專業的。

滇寧王世子沐元瑜。

作為御史被毆的親歷者,她回到家就開始奮筆疾書,一封痛心疾首的彈章當日就進了通政司,流轉內閣,而後上了皇帝御案。

國朝十分重視言路暢通,立國之初連普通百姓都可以直接上書給皇帝,地方官敢有阻攔者重懲。發展到如今,監察這一塊由科道官主理不錯,但非科道的普通官員也可以上書言事,只是對比言官而言,沒有了“風聞奏事”這一項特權,必須得拿出實據來。

沐元瑜當然是有實據的,她本人親眼目睹,家僕施救,再確實沒有了。

於是國舅豪奴如何跋扈,單薄御史如何受屈,如狂風中的一朵小白花般飽受摧殘的一幕鉅細靡遺地躍然在了紙上,並飛快傳遍京城。

國舅打御史,原就是一出上好題材,屬於諸項彈劾裡的精品名目,老少咸宜,上下皆愛,再加上沐元瑜本人的身份,她先前與華敏的糾葛,與國舅的恩怨——哦,眼花繚亂,簡直忙不過來。

大家本都準備著忙完了手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