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廂。
天子腳下的居住區域涇渭分明,從國公府到皇宮的路上,一路別說是乞丐了,連衣衫襤褸之人都不會有。一座四人抬的轎子在道上不徐不疾地行走,除了抬轎的,外圈還站了數個面目平凡的男人,步伐穩健有力,雙臂擺動有勁,一看便是練家子。
讓路人迴避的原因,卻不是這些侍衛。
京中抬轎人數有嚴格規定,再驕橫跋扈的豪強,都不能在這裡放肆,四人抬的轎子,想必是三品以上的京官,瞅這侍衛的模樣,也可能是某位低調出行的皇親國戚。
轎中坐著的,正是顏歡歡眼中的落魄少年。
“隨井,”
“二殿下有何吩咐?”垂首立在少年旁邊的太監隨井輕聲應答。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愚否?”
“奴婢愚昧,不敢妄下定論,只知若是二殿下,便沒有什麼不可為之事。”
很常見的小太監吹捧主子技倆。
少年輕笑一聲:“你們都愛愚弄我。”
隨井跪下:“奴婢不敢。”
冷汗涔涔而下。
二殿下向來不受寵,皇帝五個兒子,沒一個怕他的,但再不如,發落一個下人的權力還是有的,何況他跟隨二殿下的日子並不長,只摸清了他的生活習慣,卻摸不透他的喜怒脾氣。
對於一個慣會伺候人,仰人鼻息過活的奴僕來說,摸不清主子什麼時候會發怒,是最可怕的事。
二殿下單字一個湛,湛之一字,有清澈明淨之意。
大抵連皇上,取下這個名字時,對二皇子尚存幾分喜愛的,後來接二連三的傳出喜訊,前有名正言順的太子嫡兄,後有更出挑更討喜的弟弟,皇上對這個平平無奇,還不愛笑的兒子便冷了下來。
“看把你嚇的,”
趙湛想起那個小姑娘天不怕天不怕地勸他的模樣,眉舒目展,波光粼粼的眼瞳彎成月牙,唇角不自覺地微揚,轎內薑黃燭光映著他白得細緻的面板,煞是好看:“起來罷,我只是隨囗一說,無責罰之意。”
末了,又逗老鼠似的,聲音溫然地補上一句:“若你真答了,我倒要發落你,我都答不出來的問題,你怎麼可以知道呢?”
“奴婢謝殿下恩殿。”
隨井自知逃過一劫,卻不敢託大,低眉順眼的謝了恩才敢站起來。
在宮裡伺候人,不動聲息的觀察主子便是基本功之一,飛快地一瞥,就該對主子喜怒有個數兒,這時看了,隨井心裡卻是咦的一聲,暗暗驚奇一一沒料到二殿下笑起來的模樣,這般漂亮。
且帶有幾分悲天憫人的味道。
趙湛卻不再理他,白玉般的手把玩著一顆小小的鈴鐺,翻來覆去間,發出清脆的鈴聲。隨井眼角掃了一眼,鈴鐺造工料子都是好的,可是和皇宮御用的玩意兒比起來,卻是差遠了,也不知二殿下從哪裡弄來的小東西。
越得不到,越想要。
人性作死犯賤的一面,無人能夠避免。
顏歡歡還不知道自己的寶貝鈴鐺已經落入某皇家賊手中,還毫不愧疚的玩個不停,從國公府回來的她被同席同齡的小姑娘刺激了一把,更是發奮減肥,一年之後,已隱約有了美人的端倪。
可惜十歲孩子,還沒來月事,沒發育,即使定期鍛鍊,也不會有誘人的火辣身材。
沒錯,顏歡歡為了日後成為一代紅顏禍水,作出了不懈的努力。
準時睡覺,飲食清淡,避甜避油拒絕刺激性食物一一雖然古代菜多下兩把鹽已經很給面子,很多香料還未從西域引進,但自我管制到這個程度,也非一般人可以做到。幸好上輩子當演員,有上鏡胖十斤的潛規則放著,囗腹之慾怎麼都不會太放肆。
習慣就好。
只是顏歡歡這麼努力,卻不全是因為系統的要求。
她很世俗,穿到古代,也沒有夢想種田過小日子,她只想穿金戴銀天天裝逼當人上人,可是女子出身,要拼搏也只能進宮了,且她這殼子生得美貌,又有系統支援,何不放手一搏?
國公府已如此奢華舒坦,何況皇宮?
若是失敗,最慘便是終身無寵一一總比嫁個喜歡的男人,看他姬妾滿室,還偶爾過來日一下自己的好。
看她這副模樣,最高興的卻是顏清。
一直嗜甜貪嘴的妹妹作出這樣的改變,想必是出於仰慕他的心。
居然因為崇敬哥哥而做到這個程度,妹妹真是太可愛了,只是瘦得讓他心疼,以往圓潤嬌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