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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起,她不再是汴京城的沈晚,而是揚州城的鬱繡。
寒冬臘月,汴京城的雪來的比往年急,比往年大。
霍殷披著黑色鶴氅立於簷下,雙手攏於寬大的袖中,眸色沉沉的看著庭外紛紛揚揚的大雪。
身旁秦九低著頭秉道:“侯爺,顧家那廂一切照常,沒有可疑之處。”
霍殷眸色沉沉的看著雪景,半晌都未置一詞。
秦九愈發垂低了頭。
霍殷莫名嗤笑了下:“是死了吧?”
秦九呼吸一滯,卻沒敢回應半個字。即便闔府上下都是這般揣測的。
“可有一年了?”
“回侯爺,整整一年了。”
“都一年了……甚好。是個心狠的。”霍殷深吸口深冬的涼氣,沉聲道:“本候早就當她死了,無甚在意。”語罷,冷冷一甩袖,抬腳便走入漫天的雪幕中。
秦九趕緊撐過傘快步上去打上。感到他們侯爺身上隱約傳來的冷怒之意,秦九心下苦笑,若真如先前所說般不在意,又何必讓人在顧家人周圍日夜盯梢,隔三兩天便來彙報?說到底,還是沒徹底放下罷。
顧家闔府攜老抱幼,一家子頂著寒風大雪,端著碗盆沿著汴京城大街小巷討飯,足足討夠一個時辰後才端著今日討來的食物,哆嗦著凍僵的身體相互攜著回了家。
兵部主事劉琦裕家的娘子看著他們一家走遠的身影,不知什麼滋味的嘆了口氣。剛欲闔上門轉身回屋,不成想見她相公此刻正立於她身後,看向門外的方向也是目光復雜。
“相公,咱賙濟顧家,會不會開罪霍相?”
“這倒不會。霍相未曾說過不讓人賙濟,其他賙濟了的人家不也沒有獲罪?娘子放心便是。”說罷,又是一嘆。
自打顧侍郎那夜進宮後,霍相便以顧侍郎誹謗朝廷命官等罪名罷了他的官職,又抄了他家不說,還勒令他們顧府上下每日必須外出討飯一個時辰,以此來贖顧侍郎當日犯下的過錯。
而聖上,又豈會為了一個沒多大價值的深宮公公,去開罪如今權傾朝野的霍相?
劉琦裕想著他們顧家又是老又是幼的,每日要冒著風雪出來討飯,再想那廂顧立軒當時何等輝煌,眾星拱月般耀眼,諸位同僚哪個不羨慕他青雲直上前途無量,誰又能想到他竟是一夜之間被人打入谷底。
當真是世事無常,人生際遇難側。
回了顧家後,劉細娘拍打趕緊懷裡襁褓上落的殘雪,轉身進了房便將孩子抱進了炕頭上,開啟襁褓後見孩子還算精神,除了小臉涼了些,其他的似沒什麼,這才微微放了心。
“吳媽,你去燒點米湯拿過來。”
聽到吩咐,正搓著通紅的雙手,還未來得及喘口氣的吳媽只能訕訕的去廚房燒湯。現在顧家不比從前,自打那日之後,闔府上下的奴才奴婢便只剩下她跟錢叔,府裡各種髒活累活也只能他們兩個來做了。
蹲著身子往灶膛裡添著柴火的時候,吳媽看著自己已經開始凍瘡的手,心下悔的腸子都青了。何苦來哉,何苦來哉?早知道來顧府是這般的結果,當初她又何必爭破腦袋的向秦嬤嬤請命,領了這份差事?
妄她當初還滿心歡喜的以為,畢竟是侯府的頭個小主子,再怎麼說也能得侯爺重視,而她這個小主子身邊的一等奴才,將來指不定能佔著點光呢。更 多 文 公 眾 號:Angel推文
得了,還沾光呢,命留在身上就不錯了。沒見自打那作妖的小娘子跑了之後,他們侯爺就開始犯魔障了,她就眼見著他們對顧家一刀一刀下的這個狠吶,就跟不共戴天的仇敵似的。現今看來竟是連小主子都不放過了,寒冬臘月的也逼著他們抱著去討飯,要不是她是從頭到尾看著小主子出生,她還真懷疑這不是侯爺的種呢。
此刻秦嬤嬤也在府裡捶著胸口,又是心疼此刻在顧府裡待著的小主子,又是悔恨自己當初草率的決定。
秦嬤嬤又如何猜不到,他們侯爺如今這般苛待親兒,是在逼那娘子現身啊。早知那娘子對他們侯爺的影響會這般深刻,當初她就不該撮合成了這廂事。
悔啊悔,實在不該啊!
昭陽宮內,陳貴妃斜靠在貴妃榻上,眼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著此刻正跪在榻邊給她按腿的俊俏公公。
“顧公公,瞧你手法這般熟稔,想來從前在家沒少給夫人按過吧?”
顧立軒低眉順眼:“娘娘是奴才伺候的第一人。”
陳貴妃滿意的笑了。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