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體的道袍,袖子捲了好幾層,才勉強的露出手腕。他瞧見自己的師父已經摟著那小孩睡了過去,抬起腳一步步的走到了大缸前。
掀開蓋子一看,裡頭存了半缸無色透明的液體,瞧著像是水一樣。謹遵師父的教導,他雙手環在道人的腋下,拖拽著靠著大缸停下。
似乎一人之力難以成功,小徒弟折了回去,沿著木梯爬了上去。興許是用了元冥蠱蟲,或是什麼其他的手段,再回來的時候一位健壯的村漢跟著他一起爬了下來。
村漢的目光呆滯,一看就已經失了自己的神魂。小徒弟指著緊緊抱做一團的道人和孩童,對這村漢到:“搬到缸裡去。”
常年做農活的人,身體本就強壯,扛兩三大包的米麵都不在話下,搬一兩個人也算不上什麼難事。他雙臂將一大一小兩人環住,悶哼一聲便將人背在了肩頭。
只聽咚的一聲,道人和孩童一起落入了缸中。村漢莽夫,動作不怎麼溫柔,這一扔濺了站在一旁指揮的小徒弟一身,嫌棄的抹了一把,這透明的液體竟然滑膩膩的,不是水。
然而也來不及多想,小徒弟就把大缸的蓋子給蓋上了。
封好之後,小徒弟隔三差五的便從神殿爬木梯下來掀開蓋子看一看,缸裡卻是一片平靜。說是師父死了吧,那死了之後泡這麼久也該大了不是?河裡的漂子幾天功夫就能脹大一圈。
而缸中的道人和孩童,卻都面目栩栩如生,像是睡著了一般。小徒弟撇撇嘴,將蓋子重新蓋上,又爬上木梯離去了。
直到九個月後,小徒弟坐在神殿外的石頭臺子上,瞧見天邊來了滾滾烏雲,黑漆漆的甚是嚇人。是不是要下雨了?
師父不知給他服了什麼,小徒弟在快一年的歲月裡,竟然沒有半分變化。院子裡還有不少等著上香的信徒,對天邊的烏雲視而不見,仍舊虔誠的跪在地上,朝著小徒弟叩頭。
小徒弟雖然沒有得道家的真傳,卻秉持著師父那套愛信信不信滾的理念,將神殿的門啪的一聲關上,自己進了屋裡。
外頭的凡人也是賤的,被關在了外頭竟然越發的拜服起了小徒弟身上的仙人風骨,一個個跪在地上,磕起頭來越發的賣力。
在神殿裡躲這場即將到來的暴雨,小徒弟盤腿坐在蒲團上,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想起了地下的師父。掀開供奉臺子的不,搬起石磚爬了下去。
大缸還是原來的大缸,小徒弟也和原來一樣,隨手掀開了大缸的蓋子,往裡頭望了去。
透明的液體此刻變成了乳白色,還混著白色的絮狀物,稍稍有些渾濁。忽的靈光一閃,小徒弟似乎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他孩子的母親們,在成產前的羊水,就是這個樣子的。穩婆說當胎兒的毳毛、毛髮一類的小片物脫落混懸其中,羊水就會變成這樣。
師尊在這缸中泡了九個月,是在模仿婦人懷胎九月的過程啊!那乞丐需要家族世代單傳修煉九世方能成一方至尊,師父生不出孩子,也沒有打算惠及什麼後人,這是要自己輪迴九世嗎?
轟隆隆……
耳邊突然傳來了巨雷的響聲,按理說這間密室是聽不到上頭的聲音的,可今天不知道怎麼會是,雷聲像是在他的耳邊炸開一般,震耳欲聾。
緊接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道人的身體迅速的萎縮了起來。光潔的面板變得乾癟,皺皺巴巴的團在一處。烏黑油亮的頭髮如同枯草一般,就連面板下的血肉,也像是被什麼東西掏空了。
曾經丰神俊逸的道人,此刻成了一團讓人看上一眼就會連續數日難以下嚥的肉團。
而他懷中的孩童,本就柔嫩的面板變得吹彈可破,村裡貧窮,因著吃不好喝不好顯得比同齡人要矮小的孩童,身量竟然還長高了些許。
轟隆隆隆……
雷聲比方才更加響亮,好似要穿過神殿,直接砸在密室裡一般。小徒弟哪裡見過這種世面,不久前他還是個與同村孩子一起上山爬樹偷鄰居田裡玉米的半大孩子,撲通一聲便跪在了地上。他這師父不幹人事,肯定是要造天譴了。
誠然如小徒弟所想的一般,突如其來的黑雲壓根兒就不是要下雨,而是要劈缸中的道人。
可惜天雷還未劈到密室之中,大缸的邊沿突然扒上了一隻溼噠噠的手。乳白色的液體順著的他的指尖低落到了地上,在石板磚上留下了濡溼的痕跡。
喉結滑動,小徒弟吞嚥了下口水,朝著大缸望了過去。
師父準備的這口缸足足有成年男子腰際的高度,為了能夠盛放下兩個人,容量也是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