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事也很古怪,”杜蘅接著道,“案發時正院中的僕人去了哪裡?”
李家是富商,僕人或許沒有官宦人家多,可案發當時整個正院裡都沒個下人也很奇怪。而且兇手又是殺人又是挖眼睛割耳朵的,總有些動靜吧,難道那些下人都不去看看?
總之到處是疑點,董曉悅抽出僕人的口供,第一個發現主人屍體僕人叫做阿臘,是李三春身邊的小廝。
她又把李家其餘人等的口供看了一遍,再比對沈氏的具結書,若有所思地用指尖敲敲書案:“沒人提到兇案發生前沈氏在哪裡,沈氏自己的口供也不清不楚。”
她只供認那三人是她殺的,對具體殺人手法和細節卻一概模糊過去,像是沒到過現場一樣。
她的口供中唯一能和現場證據對得上的就是那把柴刀。
不過她自己對罪行供認不諱,又說出了兇器,縣令正愁破不了案,便據此將她認定為兇嫌了。
董曉悅對古代的刑偵水平也沒抱多大期待,但是像這位高縣令這樣不負責任隨便糊弄的,大約也不怎麼多見。
這案宗看著有厚厚一疊,似乎挺詳實,可全然經不起推敲。
杜蘅也是蹙起了眉:“李家是當地巨賈,與那縣令想來多有往來,不知內裡有何勾當。”
“這就說不通了,關係好不更應該查出真兇,把兇手繩之以法嗎?為什麼隨便抓個人搪塞?”
杜蘅眉頭緊鎖默然不語,這件案子裡說不通的事情太多了。
“如果沈氏是為了給人抵罪,那個真正的兇手又是誰?會是李家人嗎?”董曉悅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這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這件案子裡有太多模糊和說不通的地方,”董曉悅想了想道,“看來還是得去一趟洪陽縣。”
杜蘅沒有異議:“我這就吩咐下人備車。”
“說起來你阿耶可以隨便往外跑嗎?公務怎麼辦?”
杜蘅經她這麼一提醒才想起來,他阿耶耶初到蜀州時是很忙的,當時一州事務百廢待興,幾乎天天在府署中處理公務到日暮,有時候甚至要忙到深夜。
不過他們在這兒待了半日,也沒有通判、典史等人找來,很不尋常。
他思索了一下,大約因為是夢,終究有別於現實,或許只需斷清這樁疑案便可。
“你會處理公務嗎?”杜蘅反問道。
“……”董曉悅一時被他問住,“這孩子,真不會說話。”
杜蘅沒理她,直接出去吩咐衙差備車馬。
第92章 李家
在出發前往洪陽縣之前; 董曉悅和杜蘅又去地牢見了一次沈氏。
雖然知道從她嘴裡多半問不出什麼來,董曉悅還是不死心。
沈氏果然還是一口咬定李家那三個人都是被她所殺。
面對這樣油鹽不進,不遺餘力干擾司法公正的犯罪嫌疑人; 董曉悅快要失去耐心了; 可又不能入鄉隨俗地刑訊逼供。
她提著衣襬蹲下身,注視著沈氏的雙眼道:“那好; 你把案發當日的來龍去脈從頭到尾說一遍。”
沈氏心虛地垂下眼眸:“回府君的話; 犯婦……不記得了。”
“……”董曉悅瞥了一眼她被夾棍夾腫的指關節; 換了個問題; “案發前你在哪裡; 這你總記得吧?”
沈氏覷了她一眼,隨即又垂下眼簾,嚅了嚅嘴,猶豫片刻道:“回稟府君,犯婦在自己臥房內……”
像沈氏這樣的弱女子一次殺掉三個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何況其中還有兩個年富力強的男子。
董曉悅對沈氏的供詞壓根不相信,可她又不能撬開沈氏的嘴,只得嘆了一口氣:“不管你是在給誰頂罪; 我都會把他找出來。”
沈氏聽了這話仍舊無動於衷; 只是把眼睛垂得更低了:“回府君的話; 李家三口真的是犯婦所殺。”
董曉悅不置可否; 撐著膝蓋站起身,伸展了下蹲麻的腿,轉身對杜蘅道:“蘅兒; 我們走。”
這聲春風化雨的“蘅兒”讓杜蘅壓根一酸,當即就想拆她的臺,一想還有外人在,把一聲冷哼憋了回去。
乘馬車到洪陽縣大約要半日,還有挺長一段崎嶇山路。
兩人共乘一輛馬車,以便在車上溫習案宗,討論案情。
不過杜蘅覺得自己實在是想多了,董曉悅從上了車便開始睡,杜蘅只得一個人埋頭用功。
誰知道瞌睡也是會傳染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