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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既然董曉悅主動提出犧牲自己,那就不能算是他的失職了。

經過幾個月的相處,寧白羽對這位山越出身的未來王妃印象不錯,他自小隨侍燕王殿下,多年來還從沒見他這麼愉快過。而且董曉悅性情開朗為人大方達觀,若是不知底細,只觀她的神情風度; 恐怕說是京都貴女也有人信。

寧白羽慢慢理解了燕王殿下對她的喜愛; 甚至覺得有這麼個王妃著實不錯。

可是不管他對董曉悅有多少好感; 她的命和燕王殿下比起來; 孰輕孰重不言而喻,他剛才盡忠職守地護著她,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

寧白羽掙扎了半晌; 終於還是道:“你當真想清楚了?”

董曉悅已經不打顫了,到了這時候,她反而生出種孤注一擲的勇氣,點點頭,乾脆地道:“想清楚了,準備東西吧。”

梁玄曾救過她許多次,每一次都置自己的安危於不顧,平心而論,當初要是兩人互換立場,她多半是做不到的。

現在總算輪到她來報答他了。

寧白羽很快遣人搬來了清洗乾淨的大木桶。

“再去燒點熱水,”董曉悅見他如喪考妣的衰樣,反而輕鬆了些,“我的血肯定不夠裝一桶的,只能兌點水了。”

這下連丁先生和吳將軍也有些不落忍了,方才就屬吳垓最咄咄逼人,現在他卻一言不發,默默指揮著侍衛們把燒好的滾水倒進大木桶裡。

水還很燙,董曉悅對寧白羽道:“寧參領,麻煩借我把刀用用,另外幾位能不能迴避一下,我和殿下道個別。”

寧白羽神色凝重地從腰間抽出把精巧的小匕首,董曉悅接過來,拔出鞘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氣:“挺鋒利的。”

丁先生有些躊躇,倒是吳垓扯了他一把,三個人出了帳篷。

營帳裡一下子空落落的,正中央是個碩大的浴桶,熱氣在昏暗的光線中嫋嫋地蒸騰,令這個微涼的秋夜顯得氤氳又溫情。

董曉悅在床邊坐下,撥弄了兩下樑玄的長睫毛,又捏了捏他的鼻子:“梁玄,你說這是不是夢啊?”

梁玄當然沒法回答她。這問題似乎也沒那麼重要,鮮肉說過,她要是在夢裡死了,就會落得個不生不死的下場,反正比死好不了多少。

董曉悅嘆了口氣,握住他身側的手,他的手很瘦,掌心乾燥,面板繃得緊,連手心也沒多少肉。

他的手很涼,董曉悅捂在手心裡搓了又搓,突然想起什麼,把他手掌對著油燈的方向,手指沿著他掌心的一道紋路劃過:“你生命線挺長的,一定會大難不死。”

替燕王殿下看了個半吊子的手相,董曉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按理說她該抓緊這最後的機會訴一訴衷腸,可梁玄這樣閉著眼睛人事不省,說什麼都像在演獨角戲,又尷尬又牙酸。

況且她要說的那些話,他應該都知道了。

董曉悅無言地枯坐了一會兒,回頭看了看浴桶,熱氣開始散去,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她俯下身在梁玄額頭、雙頰各親了幾下,最後又吻了吻他軟軟的嘴唇,低聲叫他的小名:“雁奴……”

“還是挺羞恥的,”董曉悅拍了拍自己微紅的臉頰,“燕王殿下,再見啦。”

董曉悅最後在梁玄眉心親了一下,站起身走到浴桶邊,抽出匕首,比劃了兩下,還是有點下不去手。

她把匕首擱在一邊,甩了甩髮僵的胳膊,在袍衫下襬上擦了擦手心的冷汗,咬咬牙再次拿起匕首,抵在手腕上,閉上眼睛,心一橫,用力拉了一刀。

沒有想象的那樣痛,也許是死亡的恐懼太強烈,痛感反倒有點無足輕重,董曉悅趕在反悔以前把手浸入浴桶中,讓熱水沒過手腕,割腕流的血不知道夠不夠,但她實在沒勇氣在別的地方拉口子,還是等她死透了之後讓足智多謀的丁先生想辦法吧。

熱水舒緩了傷口的疼痛,死到臨頭的恐懼感卻是越來越強烈,董曉悅感到自己的生命彷彿正從手腕中流逝,好幾次差點把手撈出來止血,不過看了眼梁玄,終於還是忍住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開始犯困,腦子越來越混沌,漸漸無法思考,眼前的一切也變得模糊搖曳,她感到自己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順著桶壁往下滑……她不由自主地喃喃叫了聲媽媽。

彌留之際,董曉悅沒見到早逝的雙親,她那短暫的一生也沒有走馬燈似地在眼前閃過,死亡似乎和睡過去沒什麼兩樣,她感到自己的意識慢慢沉入混沌的黑暗之中……

董曉悅茫然地睜開眼睛,刺眼的光線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