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客指天指地發誓連看都沒多看她一眼之後,範小圓可算勉強相信了夜裡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醒來時的尷尬還是導致他們心裡都很彆扭,於是二人在更衣盥洗的過程裡,時常冷不丁地吵嘴抬槓一句,弄得宮人們覺得氛圍實在魔幻,戰戰兢兢的沒一個人敢多說話。
待得早膳端上來,二人在桌子兩端分別落座。宇文客想夾個小籠包,範小圓眼疾手快地立刻伸筷子將小籠包戳住。他一瞪她,轉而去夾旁邊的燒麥,又被她戳住。
“……陛下慢用!臣先告退了!”宇文客被欺負得夠嗆還得堅持用敬語,也是鬱結於心。說完便將筷子一擱,起身便往外走。
恰這時,一個在外侍候的宦官迎面走了進來,在門口一揖:“陛下,麟德貴君求見。”
“……”宇文客神色一僵,默默退回了兩步,扭頭看向範小圓。
範小圓的神色也一僵,回望過去,只覺自己和宇文客的額上都在過同樣的彈幕:好特麼尷尬!
麟德貴君前幾天剛打過宇文客一拳,這會兒見面肯定都會非常不自在。
更何況,那一拳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倆同為“宮中男眷”……
讓他們在她屋裡相見,那畫面真是腦補一下都詭異到讓人後脊發涼啊!性轉版後宮明槍暗箭什麼的……她還是能免則免吧!
範小圓於是清了清嗓子,問那宦官:“貴君有什麼事?”
宦官拱手:“貴君說安排好了中秋家宴,請您過目。”
“哦……”範小圓微微一鬆氣,按住了忐忑的內心,“辛苦貴君,讓他自己拿主意就好。”
宦官稍啞了一聲,欠身應了聲“是”,依言折出去傳話。
院子裡,正自怔神的麟德貴君聽到腳步聲便抽回神思,他轉過身,向折回來的宦官略一頷首:“公公。”
“貴君。”宦官一揖,“陛下說中秋家宴的事辛苦您了,請您自己拿主意便是。”
“……”麟德貴君持著冊子的手一緊,但很快又鬆下來,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宦官又揖:“下奴告退。”
“公公留步。”麟德貴君忽而再度開口,宦官停住腳,他上前了半步,“公公,勞您透個底。陛下近來不肯見我,是因我打了宇文公子,還是因為月餘前的事?”
“……”宦官聽他這麼問,喉嚨一噎,這才恍然驚覺貴君都有月餘沒邁進過這道門了。
然後他陪著笑又作了作揖:“貴君,下奴哪敢揣測聖意。”
麟德貴君原本漫起探求的目光便又黯了回去,他短聲一喟:“告辭。”
走出這方小院的時候,他不經意地轉頭看了一眼,忽地很想笑,然後就笑出了聲。
在避暑用的紫清園裡,至明閣只是一間規格很小的院子。陛下會住在這裡,只是因為她喜歡,她說這裡住起來比較舒服。
可是清雲臺她也喜歡,喜歡那裡大片的水和大片的竹林。她便說讓他住清雲臺,他當時就失笑出聲:“至明閣還沒有清雲臺後的竹林大,陛下自己住至明閣,讓我怎麼安心住清雲臺?”
可是她說:“你住在那兒,我才好隨時去啊。別人規矩太多,他們住去那裡我就不敢去了!”
他於是便接受了。
那會兒她十歲,他十四。
但近幾年,她到清雲臺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追根溯源,大概是因為二人間的一次又一次分歧。
每次出現分歧他都會及時繞開話題,所以那些分歧看起來似乎都並不要緊。直到月餘前她那次前所未有的暴怒,他才意識到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那天,原是他在勸她接受攝政王給她挑選元君的事,儘快大婚、儘快親政,以免大權旁落太久。
說著說著她便發了火,她怒吼著質問他:“母皇給你封位是因她覺得你能護我,姨母給我挑元君是為皇家體面!她們都不在乎我喜歡什麼!現在怎麼連你也這樣,我身為一國之君想選一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做元君怎麼就不行了!”
這番話沒說完她就哭了,所以怒火竄到極點的她大概沒意識到這一席話有多傷人。
她不喜歡他,至少不是女人和男人之間的那種喜歡。這個被他逃避了很多年的問題,在那天被她親口戳破了。
那宇文客是她喜歡的人麼?麟德貴君不由自主地思量起這個問題來。
如果是的話,攝政王那邊……
唉。
幾個小時後,宇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