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十八苦笑:“怎麼連你也這麼說話了……”
燕先生把自己在書樓裡幾回講書的事情說了,嘆道:“從前我們總說夫子心太冷,只怕有些太過自以為是了。”
苗十八沉默一時,最後笑嘆道:“我也是老了老了倒活回去了!兒孫自有兒孫福,真當自己能舉手遮天了呢!”
燕先生也嘆了一聲笑起來,給苗十八倒了盞茶,笑道:“這樣也好,曉得自己老來無能,反倒輕鬆了。”
倆人相視大笑起來。
靈素雖心裡著急想要了結神龍湖護陣的大事,只是解化出來的前輩識念又叫她心裡有些發虛。加上給人丟夢,那效果顯現出來經常差著很多,她大概知道恐怕同人的既有心念有些干係,到底該如何應對卻又束手無策了。
畢竟給神龍湖周邊官府要員“灌/頂”可不是給遇仙湖邊這些神侍們洗腦這麼可有可無,若是果然要過個三五年才能悟出來的,那時候只怕這些人都不一定還在如今這位置上了。
她有心想再尋些法子來試一試,卻是時不我待了。
這日她又得空往神龍湖便去檢視時,發現離得湖邊略遠些的地方,把更深一層的暗河給挖出來了,那地方地勢低,這水可以往更低處的面上引。這麼一來,又可得一處地方可種樹賣錢了。那地方的地價也在半個月裡翻了幾番,催生出一大批新興豪富。
眼看著護陣所在的暗湖要被抽血,沒過上一個月,入凡令的警示再起,修復時間直接從之前的一百七八十年變成了不到一百年。
最叫她心驚的是,這地方一行開來,許多周邊的縣鎮也都開始深挖已有的水井,指望也能挖出條暗河來,打算也挖低塘出來攢水養樹發財。
若真叫他們都成了事,這修復的限期更得短了。到時候自己只怕只能從別處運水往裡頭灌,一邊護陣、一邊替人澆樹了。
事不宜遲,這種事情只有衙門管起來最快。這同旁的什麼鮮石、大藥的買賣還不大一樣,這樹是有地方的,且還掩蓋不了。只要官府禁止了,立馬就能給切斷根。
知縣大人的治理之法往後新學會一點可以再去慢慢教給他們,這不許再胡亂種宏水木的一條卻急需叫他們納入心裡才好。
靈素又花了幾日功夫,把家裡家外需要自己照看的事情從頭到尾跑了一遍,確認無誤後,這日同方伯豐說了聲第二天早起要去深山裡一趟,這就打算出手了。
方伯豐聽她說得鄭重,不免要多問兩句,靈素只說要去練一個功夫,晚上或者要晚些回來。方伯豐囑咐她幾回當心在意等話,心裡只當她哪路神功要“突破”了,並不攔著。
第二天一早,靈素給一家老小做好了早飯,就出了城。去到一處人少的地方,換了裝束就往神龍湖邊去了。
先看了一圈開塘養樹的情形和因極度缺水而無法耕種的田地,心裡的決心愈加堅定。
照著之前選好的人選,先到了如今種了最多宏水木、據說也是對上官減少栽種的政令不滿最甚的臨湖縣。這大白天的,縣令正忙於公務,靈素還沒學會給醒著的人丟夢,只好在那兒守著。
結果這位卻是個沒有午睡習慣的,吃了午飯不僅不歇著,還特地叫人燉了濃濃的茶來吃,氣得靈素差點沒想給他敲暈了算了。
得,那就先去邊上的縣吧。這回靈素選中了三家,打算先看看效果,再說下一回來給誰託夢、託幾個夢去。
幸好第二家那位縣令是歇晌的。
見他在榻上躺著,靈素就在屋頂上端坐了,凝起神來,靜心洗念,再把一縷識念轉了又轉,只盯著一個“不要再種宏水木”去,連著其中各樣因果都關聯清楚,等煉至純熟,便朝此地縣官的夢識中丟去。
只是也不曉得是這位睡得不夠熟還是怎麼的,這識念丟進去,居然給彈回來多半,——這叫什麼事兒?!
她之前丟了那麼些識念,有藥理的有光流臟腑關係的,甚至還有仙凡大略的,雖在受者各自言行顯化上快慢有別,可從來也沒有遇著過會被還回來的事情啊!
小神仙畢竟糊塗,許是凡間的家務做多了,——彈回來了?那就再給摁回去好了!
於是又用神識將這點返回來的識念送了回去,結果又回來一部分。靈素有些急了,索性跟它槓上了,看最後誰厲害!
自然是她厲害。
總算將那點識念盡數摁進了人家夢裡,她才收了神識,預備往下一家去。
只是這麼一收回神識,卻覺著哪裡不太對頭似的。好像她的神識沾帶了什麼東西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