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能給你追到根,可能最後的道理都是人人常見的東西,只是尋常人沒有他那麼能琢磨。
可嶺兒就不一樣了,這孩子神神叨叨的。她對草木有天然的知識,你要問她為什麼,她也不知道。可她說出來的那些,你要照著做去,那絕對沒錯的。
之前的稻子借花如此,自家山上的樹木安排是如此,指點夫子夫人養花、如今跟著靈素分看藥材亦是如此。可這就麻煩了啊。湖兒能叫人說一句“聰明”,這嶺兒可怎麼辦呢……神仙投胎來的?嘖,說不明白。
還是方伯豐看出靈素的心思了,笑道:“你也別發愁,這是好事。如今閣老裡頭的李閣老,小時候都能預知天氣。明兒什麼天,只要問他,凡說的無不準。據說到了十五六的時候發身長大了,才漸漸沒了這能耐。可見小時候的‘天眼’還開著,就是會知道些大人不知道的事情的。雖不多見,也不是沒有,你就別皺眉頭了!”
靈素心裡轉開了,——這能預知天氣的?這該是個什麼東西……不會是半空裡大護陣的陣靈吧,它們倒是跟天離得近,可它們也不是管這個的啊……
瞎琢磨,自然也沒有什麼頭緒。
本著“沒準往後長大了就給忘了,還挺可惜的”說法,等吃過飯,靈素就叫嶺兒把錯的幾樣該怎麼才是對的一一說明白了,又叫方伯豐記了下來。再等哪天自己得空了去山裡轉轉,把那“實物”拿來,叫方伯豐拿去官藥局“以正視聽”,就算了事。
他們這裡全家亂做一通學問,幾經波折的秋收終於開始了。之後方伯豐就沒空再去捧那些書了,如今走村是不用他,但是官田裡今年可是大面積試種了新稻種的,這才是重中之重。
等官田的新稻收起曬乾,過秤後又先碾了些出來,看其出數如何,煮飯熬粥口感又如何。結果叫人大喜過望。這新稻種比尋常的晚稻增產兩成有餘,且殼糠少,出數多,口感與尋常晚稻相仿,雖比不得那些以好吃著稱的品種,也已經能排在中上了。
知縣大人瞧了報上來數,又著實吃了兩碗這新稻蒸出來的米飯,樂得不成,連嘆自己福運過人。夫人也給他面子,沒有在這個時候刺他幾句。
第二天叫農務司把這稻作選育的所有記錄都拿過來,不要已經編整過的,就要最原始的那些。
結果拿來一瞧,這東西細算起來,前後得經歷了六七年,且幾乎都是在方伯豐的手上長起來的。最開始是朝廷布置的一個選種公務,這事兒他知道,當時許多地方都鬧了一場,弄塊田地隨便種一種,記的數是不是實數都難保的,關鍵是文報要做得漂亮。交上去把朝廷下發的額外貼補拿到手就算大功告成。
德源縣那時候估摸著也是這麼個打算,選的地挺偏,還就叫個來司裡幫忙的廩生去看守記錄。
“也是寸,天下少有的二愣子碰上這事兒了,愣給一直做了下來。”知縣大人又把其中一本翻過來遞給夫人瞧,指著上頭道,“瞧,這時候應該是在府學裡讀書那會兒。這幾篇看墨跡都是一次寫出來的。快三個月的東西,這一個在府學讀書的人,巴巴趕回來給整理了一遍……你說他可圖什麼……他媳婦不跟他著急?這一兩個月回來一趟還忙這些去了!他這爹孃當日都是怎麼教的他……”
夫人打聽過的事兒都記著呢,聽了這話就趕緊攔著道:“住嘴吧!他那爹能教出這樣孩子來?!估摸著他家老太太該是個不凡的人物,可惜壽數上太有限了些……”
又想起靈素的樣子,笑嘆道,“也難得配了那麼一個媳婦,才能湊成這一對。”
知縣大人悶頭花了半夜功夫把那一沓子都看完了,第二天一大早,黑著眼圈對夫人道:“這二愣子的功勞太大了,可這東西報上去,主官必定是首功的,我真是撿了他大便宜了,唉!這可怎麼好?照我們家老爺子的說法,這是要欠大因果的啊!不成,不成,我可不想下輩子變個什麼東西還債去……”
夫人慣了他正經事也沒法正經說的樣兒,便道:“不是還有個縣丞的位置麼,不如你就提了他,也算他功勞有報了。”
知縣大人搖頭:“這人的才能要是放到官場上去就浪費了,他還是在這泥裡刨功勞合適。我琢磨著……是不是把他往憫農閣裡頭推推……嘖……”
“憫農閣?以農事入閣稱閣老?……你這心可真夠大的……”夫人都沒話說他了。一個七品的小知縣替自己的下屬惦記起國朝閣老的位置來了,不曉得說他什麼好了。
這裡一場功勞就夠知縣大人撓頭的了,轉天養土的結果也報上來了。
之前衙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