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要往上走,什麼最快?自然是讀書了!只要當了官,還能沒錢找上門來?手裡那許多權力,隨便批個什麼,都有人大把送銀子來!再說了,有錢能買來人叫你“大人”?能買來“誥命夫人”?這都得讀書才成!
自家兒子不是那塊料,閨女卻是個好命格兒,怎麼能跟著泥腿子混!自然得嫁給讀書人才是上上之策。
這回的事情,他乍聽是挺生氣,可反過來想想,這也是難免的。這真讀書當了官了,有人送錢自然也有人送色,財色不分家不是?這自家女婿在外頭場面上應酬,能不沾點兒?要緊的是自家閨女可是正妻,旁的什麼野花野草的再如何,到時候誥命也落不到人家頭上不是?男人逢場作戲而已,心裡唸的肯定還是老婆孩子!
對了,他想起來了,這倆人還沒孩子呢!心裡惦記著,過了半日,自家媳婦不那麼鬼哭狼嚎了,自家閨女也不那麼生氣了,他才勸道:“這男人的心總是落在家裡的,什麼叫家?老婆孩子那叫家!你呀,別聽那些有的沒的,只趕緊去府城同女婿守在一處就沒這麼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再趁早生個孩子,就拴住他的心了……”
劉玉蘭抬頭看了她爹一眼,問她娘道:“敢情爹的心就是這麼給拴住的?!只是不曉得爹的心拴在咱家裡了,人又多少地方遊蕩過沒有?……”
劉屠戶一聽這話正要生氣,就見一旁剛摟著閨女的玉蘭娘一下子站了起來,一頭撞過去道:“好啊!我說你怎麼替那二流子說話呢!敢情是一路貨色!你是想起你當年的事兒來了吧!那小寡婦……”
劉屠戶上去一把捂住她嘴,紫脹了麵皮道:“你在孩子跟前胡咧咧個啥!走,出去說!這都什麼陳穀子爛芝麻的事兒你也翻出來……”
玉蘭娘伸手去掰他手,倆人拉扯著出了劉玉蘭的門往後堂去了,第二天劉屠戶都不敢隨便彎腰大吸氣,面上看不出來,那是玉蘭娘給他面子。身上前胸後背都是極深的抓痕,真是爪爪見肉,——“這婆娘是豹子投胎來的!”劉屠戶只好心裡咒兩句。
玉蘭弟弟也給玉蘭撐腰:“姐,那樣男人不要也罷。你回來,爹不養你我養你!”
從聽說事兒到現在一滴眼淚沒流的劉玉蘭就哭了出來,看得家裡人越發心疼了,這孩子從小到大哪裡這麼哭過?這是多大的委屈啊!
劉屠戶也不好說那話了,說了聲:“我叫人捎信喚他回來,當面問個明白再說!”便出去了。
又說祁驍遠忽然在府城裡得了兩頭來的信,一邊是劉屠戶叫他去後山峪說清楚事由,另一邊是自家家裡來的信,先把他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又說了他媳婦要同他和離的話。這下他也管不了什麼花銀子讀書叫人笑話的事情了,趕緊搭了船回德源縣。
先到自己家裡,自家老孃都被氣病了,老爹也道早知道讀個書讀成這樣,就不該花這個錢。連他那個幫他走門路的姑父都來了,直說對不住,都是自己害孩子走了彎路等話。
祁驍遠聽得氣悶,又沒法兒說,便索性還回德源縣裡的宅子住了。從前劉玉蘭在這裡,總是挺熱鬧,她就是個閒不住的人,可喜歡的東西又同尋常婦人不同,也不容易尋著伴兒,就一個人在院子裡折騰。旁人都不曉得,她身上還有兩分功夫呢……
一想到這裡,祁驍遠忽然縮了縮脖子。好傢伙,萬一到時候動起手來,那自己勝算可委實不大啊。
他也不敢就這麼去後山峪,一方面曉得這回不認錯是過不去了,可另一方面他又覺著自己實在沒什麼錯,怎麼認?這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府學官場也一樣啊!
什麼同窗同年同鄉,怎麼都說個同呢?為的什麼?攀交情啊!可這交情這麼容易就叫你攀上?像方伯豐似的,整天不是守著地就是看著山的,能同誰攀交情?所以才有被季明言白白利用了一回的事情。若是換一個人,只怕就沒這麼容易叫季明言過去了。隨便在他京考的時候傳些話出去,也不能叫他好過嘍!關鍵的時候都得有人,有人伸手幫忙才成!
這人怎麼來的?自然得交際。這一到交際了,吃酒聽戲不是在所難免的?自己也沒做什麼太出格的事情,這在府城裡說來都算“雅好”,捧個戲子怎麼了,大家就都是這麼玩兒的!
祁驍遠心裡鬱悶著,最後逛來逛去,還拐去小清河了。看方伯豐家院子門開著呢,便敲了兩下喊著“伯豐兄”就進去了。
跨進門一瞧,方伯豐正一手一個娃兒坐那兒逗孩子玩兒呢。跟前一張桌子,還剩兩個碟子沒收。靈素從裡頭出來,見是祁驍遠,笑道:“哦,回來了啊?坐吧,我給你們燒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