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進來一箇中年漢子,苗十八就對他道:“你去遇仙湖邊兒,告訴夫子和夫子夫人一聲,就說伯豐媳婦有身孕了,告訴他們叫他們也高興高興。”那人行了一禮,領命去了。
靈素還在那邊偷眼瞧她大師兄,大師兄轉頭跟苗十八商議:“是不是也請兩個管生大娘看著她點兒?伯豐不在,她一個人住叫人怎麼放心!”想了想回頭看著靈素道,“這樣,你一會兒就跟我回去,就住我那兒好了,正好同你嫂子做個伴!……”
靈素聽了趕緊搖頭:“不要不要,我就住自己家。”
眼看著大師兄又要發火,苗十八也攔著道:“你也彆著急上火,這丫頭身子骨好,同你媳婦不一樣。你瞧她這樣兒,不是生龍活虎的麼!這事兒也分人。莊上快生了還在做活的多了去了,還有生完三天就下地的,這丫頭皮實,不消那麼著緊。再說了,她這性子,真住你那兒去了,一不小心還衝撞了你媳婦,這不是好事成壞事了嘛!”
苗十八這話有理有據,大師兄便住了口,還在那裡皺著眉頭琢磨。靈素趕緊道:“我同鄰居家嫂子都說好了,她養過娃兒的,娃兒也大了,她都懂,剛好又近,照顧我最便當不過的。”
大師兄聽了還是覺得不穩妥,說死了一定要給靈素找個照顧大肚子的幫手大娘。靈素心說這我還玩什麼,便把自己同方伯豐商量好的還要開個鋪子的主意說了,只說自己沒事,又拿七娘舉例,苗十八曉得自家大徒弟是被自家媳婦的樣子嚇著了,才會這般草木皆兵起來,便幫著靈素一塊兒勸大師兄。最後總算同意每旬請大夫給號脈看診一回,若有不適再說,才算行了。
靈素鬆了口氣,心裡擦汗,“這大師兄比自家相公還難對付,這麼不講道理的人,真是苦了沈姐姐了。”
——這小沒良心的……
晚上一頓飯吃得更不是滋味,要不就是沒什麼味兒的,要不就是有藥味兒的,靈素真後悔來樓裡蹭飯。最可怕是大師兄還規定她往後一日三餐都要來樓裡吃飯,嚇得靈素差點沒打算回府城去。還是做師父的開口,說著樓里人多嘈雜,也不利於雙身子,不如到時候燉好了燉品叫人送去靈素那裡,大師兄才答應了。
一夜無話。轉天做完家務,靈素就準備給劉玉蘭送家書去,正要出門,蘇梅兒過來給她帶東西的錢,聽靈素說府城裡繡鋪裡的樣子,眼睛發亮,直道:“什麼時候我也能去府城逛逛就好了!”
靈素給她挑的都是攤在籮裡賣的尋常貨色,就這樣,那價錢也不算便宜了。蘇梅兒又問還有沒有別的,靈素便把自己在那裡見到的其他樣式的說給她聽了,蘇梅兒又問價錢,聽得直咋舌。
說著話想起事情來了,對靈素道:“對了,那陣子還有兩個嫂子打聽到這兒來了,說是你家親戚。我看著有些稀奇。說是你家親戚,連你相公上府學了都不知道,還跟我們打聽你們有沒有孩子的話,這哪像親戚!我就沒同他們細說。”
靈素聽她說一回那兩個人的樣子,覺著怎麼聽起來像是楊氏同馬氏,這倒是能論上親戚。至於找方伯豐同自己做什麼,靈素也懶得琢磨,只跟蘇梅兒說可能是以前村裡的堂房兄弟。蘇梅兒一聽村裡的堂的表的就曉得不是什麼親近人,連說果然果然。
蘇梅兒一走,靈素才關了門去劉玉蘭家。到了一問說人不在家,在鋪子裡呢,靈素便又去滷味鋪裡尋她。
劉玉蘭的鋪子開在金寶街南街後身的一條巷子裡,離公井近,地段不錯,買賣挺紅火。靈素到那兒離午飯還早,已經有五六個人在視窗排上隊了。
劉玉蘭穿著一身蘭褂子繫著暗青的粗布圍裙,戴著赭色長袖套,頭上包著暗青色包頭,看著十分利索。一張圓臉上帶著笑,同視窗的買主門隨口聊著天,手裡一時秤一時刀,稱好切得用荷葉一包往出一遞,外頭接過了遞了錢過去,她從一邊捏起一隻小叵籮接了,道一聲:“吃得好再來。”
靈素看迷了,忘了自己幹什麼來的,跟著那幾個人一起排上了。輪到她了,伸手一指:“給我來點…”一想不對啊,劉玉蘭抬頭看見跟前的人,忍不住樂道:“你咋來了?你不是在府城麼?!”
靈素醒過悶來,笑道:“有事兒找你來的,看你賣滷味給看忘了…”
劉玉蘭一掀邊上的簾子道:“近來說話。”
自己拿了塊巾子擦了擦手,對邊上的一個婦人道:“你看著點兒,我老鄉來了,說幾句話。”
那嫂子點頭答應一聲,接了秤問起後面的人來。
這裡靈素進了門,劉玉蘭帶她往後走,又穿過一個門,後頭是個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