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看看她,嘆氣道:“你可真是心大。你吃吧,我早吃過了。”
靈素聽她這麼說了,便胡亂喝了一碗粥,吃了個油餅,把碗筷一收道:“我好了,你說去哪兒吧。”
七娘帶了她,往深巷裡左拐右拐,到了一條小街上,走進一間門口挑著個葫蘆的小醫館。這還在正月裡,若不是病得實在急重的,也沒哪個會樂意犯這個忌諱,——開年瞧病,不是想病一年?雖細究來沒什麼道理,可人在這樣事情上多半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老大夫頭髮已經掉得沒剩幾根了鬍鬚倒不少,見進來倆人,逆了光瞧不太清楚也懶得細瞧,說一聲:“坐下吧。”指一指跟前的凳子,又道,“哪裡不舒服?”
靈素看七娘,那意思是:“我沒什麼不舒服的啊。”
七娘看靈素那樣子,氣得差點七竅生煙,一拐她胳膊,低了聲快速道:“你自己說!”
靈素心說這不是你帶我來的嗎,我怎麼知道要說什麼!
老大夫見半天了也沒人坐下來,也沒人說話,便道:“不用讓了,一個個看。誰先來?”
七娘趕緊道:“不是,就她看。”
老大夫抬頭看靈素一眼:“嗯,你什麼地方不舒服啊?”
靈素見七娘不打算替自己答話了,可老大夫這話她也答不上,怎麼辦呢?只好想什麼說什麼了,便問道:“老先生,月事是什麼東西?”
老大夫一口氣差點沒把自己憋住,深吸了一口,罵道:“大過年的,搗亂來了?!”
靈素跟七娘還沒來得及說話,老大夫一通連著道:“你都多大的人了?你不知道月事?你不知道你娘沒教你?你……”
靈素趕緊一句句答道:“我今年十九,我不知道月事是什麼才問您的,我沒娘。”
老大夫被打斷了話頭,聽靈素在那裡一句句說得清楚,更不高興了,擺手道:“走走走,我這裡不治這個,走吧!”
靈素同七娘被趕了出來,聽得老大夫在後頭啐:“呸!大過年的,晦氣!”
靈素摸不著頭腦,七娘罵道:“一個看病的地方,來的不是腿折的就是腳斷的,還想要多吉利?!”
也不曉得裡頭聽沒聽見,倒是沒人接她這話頭。
兩人也不說話,沿著小街氣沖沖走了一陣子,七娘才回過頭來道:“你也真是,有你那麼說話的啊?!大夫問你,你就照實說啊,你又問大夫做什麼!”
靈素道:“他問我哪兒難受,我不難受啊,我哪兒都不難受啊。叫我怎麼說呢,我只好問個我不知道的唄。”
七娘氣結,望天半日,重重一拍手道:“我幹嘛沾這事兒!”
看看靈素那甚事不知的樣子,火了,一把拉到邊上道:“這、這女子天癸至方可許人婚配,這、這不只是成親的事兒,這還關聯著子息呢。沒月事的怎麼生的出娃兒來?!”
靈素一驚:“那月事是生娃使的?”
七娘一甩手:“什麼亂七八糟的,什麼生娃使的,我是說月事不利的,多半子息有礙。你、你還真什麼都不知道啊你!”
靈素搖搖頭:“不知道。這、這可怎麼辦?”她是來好好做人的,聽桃花兒說那一家人都是有父母兄弟的,自己這裡只一兄弟還不定要幾百年後才能再見,方伯豐那裡娘沒了,爹還不如沒了,若是自己不能生養個幾個娃兒,那還怎麼湊一家人?那不是不對了嘛!她這下可真著急了。
七娘見她起急,知道她之前是真不知道,又顧不上生氣了,反來安慰她:“你彆著急,我聽說南城有專門給女人看病的醫婆,咱們不如去那邊問問。”
靈素想起方伯豐說的那些忌諱,想到七娘一個未出嫁的姑娘陪著自己問這些生兒育女的事兒,也難為她了,便道:“要不你別去了,我自己打聽打聽去吧。”
七娘見她神色,曉得她是替自己著想,反笑了:“你在這德源城裡有什麼熟悉可靠的人?還不就是一個我?!我不同你去誰去!難道叫你男人去?如今事兒未必就壞到那樣地步了,還不如先別告訴他,省的節外生枝。”
靈素聽她這般大包大攬的,也笑了,又道:“成,那待會兒我知道怎麼說了。你只站我邊上就成,不用說話。”
七娘也笑了,兩人又和和氣氣地一塊兒往南城去。到了南城,七娘知道大概在棗林巷附近,具體哪家卻不知道,靈素自告奮勇尋了路人打聽,經人指了路,才找了過去。
也是小小一個門面,門口挑著一大一小一對兒葫蘆。進了裡頭,靠窗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