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水剛燒開,茶還沒沏得呢,韋老爹著急忙慌從前頭跑進灶間道:“快,你趕緊的!這都提親來了,你還瞎忙活啥呢你!”
韋老孃一驚:“提親?給誰啊?這也不是媒婆啊……”
韋老爹道:“人家先上門來問問咱們的意思才好尋媒婆上門啊!你這、趕緊趕緊的,快過來,我不知道怎麼說!”
韋老孃趕緊拿茶杯茶葉沏上茶端了出去,那兩位都欠身接了直道“生受”。
尋常人家,這堂屋裡也沒什麼主椅客位,就一張條案下邊一張八仙桌。這會兒四個人一人一位正好佔齊,韋老爹坐在面南上方,開口問道:“您二位方才說的這個……我們都不接頭啊。”
那大娘道:“我們家姓黃,家在馬塘鎮,家裡就一個憨兒,如今在縣裡借廩讀的廩生,讀書上頭有限,往後也不能指著考試做官這條道,好在家裡還有些田地,吃喝倒是不愁的。您家閨女聰穎過人,心性又好,這世上聰明的人或者不少,心底好的也有,這兩樣都佔著還明事理的就少見得很了。我們這是想求了您家閨女做媳婦去,才來登門表表心意。”
韋老孃聽這又是心眼好又是聰明還過人還明事理的,這是說自己家那脾氣死倔嘴毒惹人厭的閨女麼?!一時都要疑心這兩位是不是弄錯了。
那大娘又道:“我們家小子同七娘也在一處做過些衙門裡的事務,兩個人也是認識的。我家小子性子憨,不是個伶俐的,只好在一個心實。你們若不放心,也可以叫來見見。”
韋老孃這一聽衙門裡的事務,還有姓黃的,忽然就想起那個提七娘拎菜回來的空心大少了,這是那家的爹孃老子?這可得好好問問了。畢竟七娘那性子,若是一點意思沒有,決不能叫人離她近了,何況還叫他替自己做事?可若真是個空殼子人家,雖這公婆……啊呸!雖這老頭老太看著人挺明白,那也不能白叫自家閨女過去受苦吧。
她想到的,韋老爹自然也想到了,見自家老婆子先開口問上了,便不再做聲。一到問起家業,倒都是黃老爹答的話了。凡他們問著的,他都老實說了,至於沒問著的,那就算了。畢竟這男婚女嫁雖家底也算一個,可最要緊還得這人相中了才成,說多了那些倒成做買賣的了,沒意思。
可饒是如此,也叫韋老爹韋老孃心裡大震了。自家閨女這是入了什麼人的眼了?這是要去當少奶奶了啊?!
好事是好事,可轉念一想,那有錢人家亂七八糟的事兒可更多了,這個……
黃老爹說完了自己該說的,也不多想,倒是黃大娘一看那兩個的神色,忙道:“我們早年也算白手起家的,祖上起起落落了幾回,家裡有個死規矩,娶媳婦寧可晚些也得好好找個人,其他亂七八糟的什麼丫頭小妾的一概不許。再一個我家小子也不是那樣花花腸子的人。他在縣裡讀書,我們也給了銀錢叫他結交人的,酒樓飯館子倒是不少去,旁的腌臢地方從來不去的。您要是不信,只管叫人打聽去。”
她都這麼明說了,倒叫韋老孃韋老爹有些不好意思了,韋老孃道:“您也別怪我們多心,這要真是結親過日子了,總是安安耽耽的好。不瞞您說,我們家丫頭性子彆扭、還獨、不聽勸的,可真要說做買賣賺錢,她自己養活自己也足夠了。實在我們也沒指著她怎麼大富大貴去。真住金銀塊子堆裡了,整天淘氣,也沒什麼大活頭不是?”
黃大娘連連點頭:“您這話再對沒有了,將心比心,您這慮的我們都明白。”
黃老爹道:“我們家沒那些亂七八糟的,那都是頂沒出息不長進的玩意兒才那樣!”雖是沒頭沒尾沒來由的一句話,韋老爹卻聽得覺得很靠得住似的,他想了想道:“我們家規矩同旁人家的還不大一樣,我家閨女主意大,這事兒我們到現在聽著覺得沒差了,只是她自己沒點這個頭,這到底成不成的,可就說不太好……”
那裡黃大娘已經暗暗鬆了口氣,她道:“七娘這樣的孩子,您說她獨、不聽勸,多半是許多時候她想到的旁人都還沒想到,她沒法聽那個勸,卻不是不敬長輩的意思。若是您二位對這門親事心裡不滿意不踏實,那叫孩子心裡怎麼能往下想?所以還得您二位說前頭才好。今天我們人都在這裡,家裡的事兒,有什麼還想知道知道的,您就只管問。至於我家那憨兒,他尋常就在縣裡待著,憑是打聽也好,叫來見見也罷,都只管去。總得叫心裡沒有疑慮了,才好說旁的。這結親實在是結的兩家人,開始多費點事沒差的。”
韋家二老見她此番話至誠至理,也都有些動容,又問了些細末小事,最後韋老孃道:“那丫頭就在她自己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