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了!”
後生笑著謝過眾人,還帶上包袱,準備出去找活兒做了。就在他出去的時候,又有幾個雜役帶著人往裡走,眾人相互間笑著點了頭,算打過招呼了。
沒多久,棚戶林裡頭就開始有人往這裡來,開始還有人說他:“你傻啊,那兒一天五文錢吶!一算算一年得多少!這兒住著又不花錢,省下那錢幹什麼不好!”
這人道:“在這兒連吃剩的饅頭都放不到明天,好點的衣裳晾出去不曉得就吹哪兒去了。現在的五文錢很難賺嗎?我還是花錢買個踏實吧。”
這麼的前後半個多月,棚戶林就空了一多半。
從前那地方就是胡亂搭的屋子,要是有人住著,哪裡斜了塌了住的人趕緊給拾掇拾掇還能接著捱。可如今走掉的人太多了,這裡頭有的地方遇著大點的風一下子塌了,這裡頭你藉著我的力,我扶著你一把的,一地方塌得厲害了,另外的也跟著倒下來。
幸好空的地方多了,就往外頭挪挪接著湊合。
可是那些搬出去的傢伙沒事兒還過來竄門,明明自己也在這裡滾過那麼些日子了,如今卻瞧這地方各樣瞧不上。天熱了,還捂著鼻子進出的!早先你睡覺時候怎麼沒憋死你呢!
這些人的行事雖叫人瞧不上,可想想這麼叫人瞧不上的如今都過得比自己舒坦了,難道自己還不如他了?再說這德源縣一到盛夏就好下雷雨,入了秋更麻煩了,溼噠噠鬧個沒完。那邊好歹是正經房子,又算租的,有主家在,真的塌了牆飛了瓦,立時有人給修去,不照這邊似的,只能指著自己。這麼一來,又不少也咬咬牙搬那邊去了。
有個之前跟二牛要好的後生小子,就在這棚戶林裡頭呆了挺長時候了。他同二牛幾個一樣,甭管掙多少錢,基本上沒剩。他還算好的,不愛賭錢,有些愛賭錢的,一旦欠了賭債,那就更沒得剩了。掙回來的工錢一半要拿去還債,多的幾個還想碰碰運氣翻翻本。可這翻得過來的時候少,到了都是一屁股的爛賬。
可就算這樣,他手裡也頂多能拿出兩頓飯錢來。他比不了二牛的能耐,不是大工,掙的工錢只有二牛的一半多點兒。又喜歡跟他們一起玩兒,跟著吃跟著喝的,哪裡能有剩的!所以二牛他們有錢了就跑去裡頭洗澡聽戲住客棧,他這些就沒法兒跟著了,頂多跟著一塊兒泡個澡。
如今他也去那邊官租坊瞧過了,覺著裡頭不比客棧差,那屋子那牆的乾淨勁兒,甚至比一些尋常客棧還好呢,畢竟這地方是新的不是!
且若是幾個相得的人住一個屋,其實也不錯,比如今這裡這麼捱著強。從前人多的時候是亂,現在人少了一到晚上又他娘挺嚇人,尤其不曉得哪裡什麼東西又塌了折了,冷不丁咔嚓一聲,乖乖,嚇得後腰一涼,脖頸子都硬了。可是那地方得花錢,自己從前這住的都不花一文錢,還手裡沒剩錢呢,這筆花銷又從哪兒出呢……
有心先弄個幾十文住上幾天,可到時候後續的錢給不上了,叫人給轟出來,那往後還怎麼在這一片上混?!
心裡整日想這個事兒,到底也沒什麼動作,每天干完活兒在城裡逛一圈,回到自己的棚子裡一倒,第二天還這樣。
這日卸了兩船貨,那天忽然就暗下來,妖風四起的,他忍不住嘟囔一聲:“鬼天氣,又要下雨。這他孃的晚上可怎麼睡!”
邊上一個問他:“你還住在那邊的棚戶裡?”這是新來的,什麼也不懂,倒是力氣還成。同牛二交好的這位後生在他跟前已經可以算老油子了,所以這陣子大小事情都帶著他點兒,沒事指點兩句有的沒的,倆人也混熟了。
這後生嘆了一聲:“是啊,有什麼法子呢,人窮命不好啊。”
那人就道:“幹什麼不搬去官租坊住?那裡住一年才八百文,一天都合不上三文錢。”
後生一愣:“不是住一天五文麼?”
那人道:“一天一天的住的話,是五文,按年的話就一年八百文,你算三百天,是不是都不到三文錢?”
後生又嘟囔一句:“都他娘跟我說是五文一天的……這還住得越長越上算啊!”
那人看看他,忽然道:“你要不湊手,我先借你點兒,等結了工錢再還我。剛好我住的那屋子裡還有空床,你也住那兒去,咱們倆正好搭伴。我剛來,也沒什麼認識的人,你對這裡都熟了,正好帶我各處逛逛去。”
後生猶豫了下,可這天上的雨點子開始往下頭猛砸,想想住棚戶裡又要東挪西挪一整夜來避開滴下來的雨水,沒準現在回去那被子就已經溼了一塊兒了!狠狠心咬牙道:“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