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皮肉生意的,不知道怎麼的就跟毛哥爹混到了一處,白天黑夜直接上他們家裡來,活活氣死了毛哥娘。
等毛哥娘一去,那婦人肚子裡已經壞了孩子了。毛哥爹急匆匆娶了她進門,這婦人當日也攢了些資財的,自也有一兒一女,只是不曉得爹是哪個。等她進了門,這毛哥兄妹仨就成了她眼中釘。幸好那時候毛哥已經十三了,也不是由著她欺負的。
只是毛哥爹好容易過上了正經有媳婦的日子,也跟著嫌他們礙眼。毛哥剛同這後媽嗆嗆完,轉臉就被自家老子劈頭蓋臉削一頓。就是性子再倔也沒有用,何況他到底小,掙不來幾個錢。更可惡的是,他爹還同他當差的地方說好了,工錢每個月都直接交到他們手裡。毛哥累死累活,連口飽飯都吃不上。小毛弟同果子更慘,毛哥有時候在外頭得了吃食,自己忍著餓帶回去給弟弟妹妹吃。可這樣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毛哥覺著這日子不能這麼下去了,尤其那日聽他們兩個商議要把小毛弟和果子送去大戶人家當使喚人,毛哥在康寧府裡轉了許久,想要帶著弟弟妹妹搬出來住。可是那兩個還太小,什麼事情都只能指著自己,偏自己又沒什麼大本事。沒讀過書,也沒什麼見識,常年吃不飽也談不上什麼力氣,尤其康寧府的房租,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掙夠租房的錢,自然也不敢輕易帶弟弟妹妹們離開那個家。
所以他決定到外頭的縣裡走走,實在不行就去村子裡給人做工,只要能有一口飯吃,先把弟弟妹妹接出來再說。
天幸叫他來了德源縣,當日他看到官租坊這個地方,心裡只怕有什麼貓膩。先住了幾日前前後後打聽了,曉得真的是官府為了益民所為,才拿那些日子掙的工錢付了一年的租錢。之後他就開始琢磨要把弟弟妹妹們帶出來的事情了。只是一個自己只做這力氣活兒,不穩定,誰曉得明天還有沒有東西要你扛。再一個接過來弟弟妹妹都還小,這整天整天的叫他們待哪兒?做什麼?
後來出了這官學堂的事情,他只覺不可思議,真的自己親身去試過了一陣子,心裡就打定了主意要把弟弟妹妹接過來了。又去了一回早上的課,吃了一頓官辦的中飯,出來他就奔了衙門,為著打聽這不是德源縣的人讓不讓長久在這裡讀書的事情。就得了之前說的那番話,他就想先把弟弟妹妹接來,落籍的事情另外再想辦法。
憑空沒法落籍,要不就得有房子有田,要不就是娶了嫁了這裡的人,這都沒法現時打算的,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良子聽他說完,心裡發酸,強笑道:“可惜我不是姑娘,要不然我許了你也罷,你就能痛快落籍了。”
毛哥見他如此,反自在一些了,打了他一拳道:“你這模樣,就是男的都難娶到媳婦,若是個女的,誰要娶你!”
倆人笑鬧起來,都把從前的事情往後一扔,只管往前奔吧。良子從這以後也不說什麼不要讀書的話了,跟著用功起來。
毛哥的弟弟和妹妹真的很懂事聽話,從來也不會在外頭亂跑。最難得的是,良子趕早或者趕晚把菜買來,下晌倆人就能給張羅出一頓挺像樣的晚飯來。良子一邊誇倆人,另一邊又心疼這倆娃兒當日不曉得吃了多少苦頭,才能學出這樣本事來。
過了一陣子,連帶著他都變了許多。也能上灶做些飯菜了,沒事兒也收拾屋子,賺的銀錢也不亂花去了,讀書回來有不明白的,還問倆小的去。
毛哥瞧著稀奇,這日吃過晚飯便問他:“你這是吃了仙丹開了竅了?”
良子一邊收拾桌子一邊嘿嘿笑,最後斂了神色,極鄭重地對毛哥道:“我是聽了你說的事情,有點醒過悶來了。我從小到大就沒怎麼費過腦筋。反正大家幹嘛我就幹嘛唄,也沒什麼好想的。我爹孃也都忙著地裡田裡的,沒空多管我。不過我也沒想過往後如何,對妹子家人如何的話。
“這回聽你說了你的事情。……嗯,我覺著我大概是有些太不知足了。我們村裡吃喝都沒難處,年節裡也不少雞鴨,會水裡活兒的還一年到頭都能弄些魚蝦來。就是見不著什麼現錢。我這裡掙著錢,其實滿可以省一省,給我爹孃一些,他們就不用每回為了要交稅錢、糧價又賣不上去心裡不好受了。人情使費也不用再拿東西去換。
“我從前怎麼就沒想過呢?!我淨想著這裡比村裡過得舒坦好玩這些了。還怨自己力氣不夠大,掙不了那麼些,沒法兒像二牛他們那麼到處找樂子。現在……現在我覺著那麼著好像不太對……不過到底能怎麼樣,我也還不大明白。你比我懂得多,我就跟著你學吧。反正現在這樣,我覺著挺踏實的。”
毛哥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