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豐笑道:“是那會兒才長出來,如今都在地底下呢,才叫冬筍。”
靈素還疑惑,這日下午在官行幹活就見著這群兩頭尖黃殼子的“筍”了。七娘聽她說了同方伯豐鬥嘴的話,聽到那句“竹子小時候可以吃,那照你說來,樹苗也能吃了?!”她都笑得拿不起地上的筍。
又對靈素道:“你這話也不錯,樹苗也有能吃的,香椿的頭兒柳樹的芽兒,都有弄來吃的。”
柳芽兒這個,靈素在救荒的草木記上都見過了,這會兒聽說個香椿,上回聽這個還是俞木匠說樗樹時說起的香椿臭椿,原來這個也能吃,得記住。
這會兒的冬筍都是大麻袋裡倒出來的,有的掘傷了,還有的斷成兩截卻讓人中間用根樹枝子一串又給續上了。七娘撿出兩個這樣的,掰開來給靈素看:“你瞧瞧,這缺德不缺德。要是索性斷了的,大不了賤賣幾分,還能吃。這個可好,這麼一捅,又傷又爛也吃不得了,多換的那幾個錢,虧心不虧心!也不怕神仙發怒!”
靈素看看那冬筍中間果然爛了芯了,想想那鹹糰子裡的滋味,確實可惜。
她又問些兒冬筍的話,七娘只知道價錢金貴,怎麼挖哪裡有的話她可不知道,靈素想著百聞不如一見,得空到山上看看去才好。
轉日得歇一天,她也顧不得天色不好看,裹了斗篷就往山上去。
到了山上,看天越發低了似的,溼乎乎的冷風,烏沉沉的雲,靈素從腳跟上打起一個哆嗦來。本想往群仙嶺的竹海里去,這會兒倒先擔心起自己放在屋子裡蠶繭來了。都說冬至寒之始,之前自己已經覺得凍手凍腳的“寒意”據說同之後真正的“數九寒天”比起來都不算什麼。那這些繭子可別給凍壞了。要是把明年的山蠶給整絕種了,才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站那兒擔心不是靈素的性子,既擔心了,自然該立時動作起來把這擔心消解了才好。
人冷了多穿衣服,這屋子也給多穿一件衣服不就成了?!想好便行動。反正之前那些碎石殘瓦也都在她靈境裡躺著呢,先登高四下看一回,見四下無人,這才一點腳尖落回屋前,用靈境裡的泥石給這偏房又加了一層牆。像是盒子外頭又套了一個盒子。又把上頭的瓦翻過一回,頂上沒辦法了,索性加了一層草苫。好好一間瓦房,就給折騰成草屋了。
估摸著自己能做到的也就這樣了,好歹裡頭還有個灶,實在冷得厲害了,來這裡燒點東西,保管能讓屋裡暖和了。再說了,這麼著,怎麼也比那林子裡好過多了吧。
心裡嘀咕著就往後頭去了,那幾個棚子裡,如今真住了些各色各樣的鳥兒。山上帶下來的那群小腦袋碎花野雞,靈素開始還擔心它們會又飛回去。如今一看,不止下來的那些沒飛回去,反又多了些。這時候也不是野鳥們產蛋的季節,這是又把親友叫來了的意思?
水雞明明是雞,這會兒卻跟野鴨們混在一處。還一個,它們不用同燕子一樣飛到別的地方去?還是發覺這裡好,就臨時決定留下來了?
野雞不是最怕人的?如今膽子也這麼大了,一群七八隻,在一個棚裡分堆歇著,看著界限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可有幾個身上帶著血跡,這是相互幹過仗了,還是遇著外頭的敵襲了?
自從上回這裡來了一群野豬,靈素就想著要不要在同那邊的大片芋魁地的中間築個牆,聽說野豬連蛇都吃,保不齊也想吃點雞鴨野味呢?可後來想想,這些鳥兒到底還是野的,不是自家的東西。它們自己生了翅膀,若是連個野豬的襲擊都躲不掉,那也是它們自己的事兒了。
這會兒挨個看了一下棚子,卻是擔心不牢固,經不得風吹雨打大雪壓的,若是因這個倒下砸這幾個,雖難免最後飽了自家口福,到底不是這麼個路子。便又用往地下打了幾根小樹大竹子,同原先的柱子用藤草捆紮在一起,起個加固的作用。
都看過,心裡舒服了,才往草坡上頭的竹林裡去。
筍還在土裡?木著臉隱著身的靈素心裡獰笑了一下,散開神識往地下探去,果然有筍!長在一根根竹鞭上,有的深些有的淺些。也不是什麼竹子都有,那些長了的多半也不會只長一個。
剛要下手,想起來這筍就是明年出來之後的春筍,就是之後的竹子。若是自己給挖絕了,這明年不就長不出新竹子來了?!嗯……沉吟片刻,最後一拍大腿——挖大放小!
她神識如今已經可以隔些距離收東西入靈境了,可這個隔著土卻還是不成。若是這土包著筍在她靈境裡,她倒是可以輕易地把筍取出來。可這會兒東西都在外頭呢,她的能耐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