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剛回孃家待了半天,就被嫂子攆了回來。
所以聽到張氏這話,孫氏沒再頂嘴,氣呼呼地去灶間,打出來兩隻荷包蛋,趕著讓嚴青貴吃了。
嚴其華倒是想起往日薛氏溫順和軟的性情黯然了許久。
只是,他編柳條筐的動作稍慢,胡寡婦尖利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大半天一個都沒編成,中午是不打算吃飯了?”
每天編不出她規定的數量,他是撈不著吃飯的。
嚴其華後悔莫及。
先前薛氏在的時候,可從來不曾苛待他,凡是油水足的,都是先盡著他,再給孩子。薛氏也從來沒當著孩子的面對他呼來喝去,連高聲反駁過都沒有。
可是,後悔有什麼用,自己的苦果只能自己嘗。
京都。
和安軒後面的排房中,一隻灰不溜秋的繡眼鳥自窗欞間飛進去,落在窗臺上,“啾啾”鳴叫兩聲。
青柏抓起它,從翅膀底下解下一隻竹管,掏出張卷得極細的紙條。紙條上只寥寥數字,“薛氏亡,嚴氏入獄。”
青柏腦子“嗡”一聲,攥著紙條看了好幾眼,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七爺。
上次秦虎一行自濟南府回來,青柏是原原本本地把在蔡家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七爺,七爺神情淡淡的,只說了句“知道了”再沒有別話。
好在,青柏留了個心眼,給在濟南府興海樓的賬房去了話,叮囑他關注著薛家,要是有什麼大事,知會他一聲。
可誰知竟然真出了大事?
許是天氣轉暖,七爺近來身體頗有起色,前幾天去找康順帝,說起江山社稷農桑為本,應大力興修水利改造農田。
康順帝便吩咐戶部把順天府的《魚鱗圖冊》交給七爺審對。
魚鱗圖就是繪有田地位置、面積、土質的地形圖,按照《千字文》的順序編號。各村彙集形成以鄉為單位的總圖,再合各鄉之圖匯成一縣之圖,層層報上來,最後交到戶部,然後戶部據此管理全國的土地以及徵收田產稅。
這些天,七爺就全心核對順天府諸縣的土地數量以及報上來的稅賦情況,對旁的事情概不過問。
也並沒有再提起過嚴姑娘。
憑心而論,青柏覺得這樣挺好的。
七爺有精力就做點正經差事,沒有精力就當個閒散王爺,等養好身子,由萬皇后出面,把京都勳貴家的姑娘都叫來,七爺看中哪個就是哪個。
論姿色,嚴姑娘不過是中上,比她漂亮清麗的也不是沒有;論性情,京都世家裡,溫順乖巧而且知書達理的豈不如過江之鯽?
說起來,嚴姑娘真的配不上七爺,不過是佔了個先,在七爺不曾接觸到別的女子之時,給七爺留了個深刻的印象。
否則,就憑她的家世,還有她已經定了親,七爺真沒有必要非得守著她。
青柏左思右想,到底吃不準主意,索性袖著紙條去了和安軒。
七爺剛歇完晌覺,正站著松林裡看著樹上垂掛下來的女蘿草。
他穿身象牙白繡著亭臺樓閣的圓領袍,身姿修長氣度高華,午後的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灑落下來,他略見蒼白的臉上一半兒明,一半兒暗,那雙黑眸卻是亮閃閃的,透著光彩。
及至走近,青柏剛要行禮,旁邊小鄭子搖搖頭阻止了他。
就聽到七爺口中細細碎碎,像是念一首詩,“……有如女蘿草,生在松之側。蔓短枝枯高,縈迴上不得。人言人有願,願至天必成。”
青柏心頭一跳,像是聽懂了,又像是沒聽懂。
七爺吟完,對青柏淺笑,“我今兒不出去,你不用過來。”
青柏支吾道:“我來尋鄭公公。”
七爺挑眉,“你尋他何事?”
青柏沉吟一下,“那個……七爺剛才念得什麼詩?”
小鄭子搖頭晃腦,甚是得意地說:“白樂天的《長相思》,連這都不知道?往後你也得多讀讀詩文才是。”
七爺微笑道:“小鄭子近來長進不少。”忽而正了神色,再問,“你到底有何事?”
青柏咬咬唇,取出紙條展開,雙手呈在七爺面前,“嚴姑娘被押入獄。”
七爺身子一震,奪過紙條瞧了眼,沉聲對小鄭子道:“備車,我要去濟南府。”
小鄭子大驚,連忙跪倒在地,“七爺使不得。”
“七爺三思,”青柏跟著勸,“七爺出行,得先經過皇后娘娘恩准,要備車備茶備點心,還要點了跟隨的侍衛,而且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