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霎時暗下來。
嚴清怡抬袖擦掉臉龐淚珠,低聲解釋,“我真沒想到會是爹。”
嚴其華“哼”一聲,“你眼裡還有老子?”抬腳將箱子踹翻了個個兒。
“又怎麼了?”薛氏聽到響聲,忙不迭地端著油燈跑過來,見只是東西灑了,鬆口氣,把油燈放在床頭,回廚房將打溼的帕子取了來。
帕子用冷水浸過,涼得刺骨,剛覆在臉上,先前那股熱辣立刻消弭而盡。
嚴清怡沉默片刻,開口問道:“大晚上的,爹怎麼想要搬箱子?”
嚴其華不回答,伸腳不斷踢著地上散落的衣物。
燈光搖曳,照在他白淨的臉上,有種說不出的猙獰可怕。
嚴清怡所刺那一剪刀根本沒傷到他,就只將棉襖表面劃破道口子。
適才出手時,嚴清怡尚猶疑不決,現在卻是後悔,如果準頭再強點,力道再足點就好了。
終於找到盛錢的小布袋,嚴其華俯身撿起來,俯視著嚴清怡,目光狠絕,“老子缺錢。”
嚴清怡冷笑,“爹手頭緊,開口說聲就是了。”
何至於跟做賊似的,半夜三更跑到閨女屋子偷錢。
可見他本身就心術不正。
嚴其華梗一下,氣急敗壞道:“老子養你這麼大,吃我的,穿我的,有了錢不趕緊孝敬過來,還用得著老子開口?白眼狼!”
說罷,大踏步離開,進了南屋,用力將南屋門關上。
聲音之大,如同響雷。
薛氏無聲地嘆口氣,蹲下~身把衣物歸置到箱子裡,重新塞到床底下,又在床邊坐下,對著燈光看看嚴清怡的臉,“也不知明兒能不能消腫……你爹他……”思來想去找不出為嚴其華開解的話,再重重嘆聲,“你快睡吧,被窩裡都是冷的,我燒點水給你灌個湯婆子。”
“不用,”嚴清怡攔住她,“我穿著夾襖,不冷,娘也早點歇著,都這麼晚了。”
薛氏端著油燈走了出去。
簾子那頭卻傳來嚴青昊低低的聲音,“姐,我的被子暖和,你換了我的被子吧。”
不知什麼時候,他竟然醒了。
也是,嚴其華鬧出那麼大聲音,不被吵醒才怪。
嚴清怡嗔道:“別瞎折騰,折騰出風寒還怎麼去府衙,趕緊睡覺明兒早起。”
嚴青昊噤聲,過了好一會兒才再度開口,“姐,以後我會護著你,再不讓別人動你。”
嚴清怡驟然淚溼,忙用被子掩住了臉。
第二天,嚴清怡起床時便覺得頭有些沉,身體也倦怠得很。
薛氏端來一碗澄黃色的湯汁,“你有些發熱,讓阿昊往郎中那裡要了點大青根和玄參參須,我加了勺蜂蜜在裡頭,趁熱喝。”
嚴清怡情知自己病不得,趕緊喝了,又用了半碗白粥,發了身汗,到正午時候身子已經輕快許多,遂穿好衣裳下了床。
陽光正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院子裡晾了好幾件褙子、羅裙,被風吹著,搖動不停。
薛氏道:“有兩件事我以前穿過的,有兩件是成親時候做的,都沒機會穿。本打算等你大大再給你,又想越放越舊,花色也不時興,倒不如這會兒就改了給你。”
衣裳都是好料子,有潞綢、府綢還有杭綢。
可見薛氏沒成親前是過過好日子的,只可惜……嚴清怡瞧瞧薛氏身上靛青色的粗布衫子,眼眶發酸。
這些衣料,在嚴家確實沒機會穿。
只是,嚴清怡眼下身量未開,穿著既肥又大,倘若重新改過,費時費力不說還糟蹋東西,
嚴清怡笑著推辭,“娘收起來吧,好好的衣裳剪去一截,多可惜,等我長高點再說。”
薛氏卻很堅持,“能穿就不可惜,白收著才是糟蹋,箱子裡還留了兩件等你以後穿。”
嚴清怡能猜出薛氏的心思。
定然是昨晚看到柳條箱子裡少得可憐的衣物,才臨時起意。
其實,她本來還有幾件的,因是男裝,就都給了嚴青昊,所以才顯得格外少。
可薛氏既然打定了主意,嚴清怡不便拂其意,笑盈盈地挑了件水紅色繡著綠梅的褙子穿上了,“這件套棉襖正合適,就是有點長,留著過年穿怎麼樣?配那條薑黃色的裙子,裙子把腰身收一收,長短不用改,上次到文廟街我看有人裙子下襬帶一截遙П擼��夢以諳旅婕擁禮蓿�筒幌緣貿ち恕!�
薛氏眸中帶笑,溫柔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