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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部分

七爺掏帕子給她拭去,低低喚著她的小字,“媛媛,媛媛”,又朝外面吼道:“穩婆怎麼還沒來?”

陣痛過去,嚴清怡鬆口氣,笑道:“大清早的,穩婆許是還沒起身,哪有那麼快。七爺幫我把衫子拿過來。”

七爺抖開床頭已備好的衣裳,先給她穿中衣,衣裳是穿上了,盤扣卻不好系,兩隻手跟不聽使喚似的抖抖索索地就是對不上。

嚴清怡忍不住揶揄道:“七爺解釦子倒是極快的。”

七爺面色一紅,卻是鎮定下來,親一下親她額頭,笑道:“這話沒錯,以後還會更快。”

終於把中衣穿上了,再將銀條紗的襖子幫她披上。

襖子是繫帶的,不用扣。

嚴清怡自己繫上,笑道:“七爺快把衫子換過來,剛才就這麼出去,也不知別人看到沒有。”

七爺“哼”一聲,“看到也沒什麼,還敢說出去不成?”

兩人穿戴整齊,辛姑姑先過來了,瞧著嚴清怡面色還好,匆匆去廚房吩咐飯菜。

不多久,兩位穩婆也喘著粗氣趕過來。

她們兩人明白,肯定離生還早,但是七爺既然發話,她們勢必要在眼皮子底下立著。

這陣子,嚴清怡又捱過兩次陣痛。

周穩婆默默估算著時候,對嚴清怡道:“離生產怕還有兩個時辰,王妃先吃早飯,待會兒就往產房去。我跟吳姐姐就在產房等著,哪兒也不去,王妃不用慌。”

嚴清怡點點頭,心裡安定了許多,洗漱罷,將頭髮結成一條麻花辮垂在腦後,與七爺一道吃過早飯,便走進產房。

產房佈置得清靜淡雅。

架子床安在背風處,上面支著淡綠色的綃紗帳子,帳頂額外縫了塊白色素絹,素絹上繡著個手持蓮花的白胖男嬰。

牆角擺了只廣口瓶,裡面供著平安竹,窗邊另有隻梅瓶,插了兩支松枝。

嚴清怡四下打量番,在床邊坐下,對辛姑姑道:“把七爺素日薰衣裳用的香拿塊過來。”

七爺知其意,心頭一酸,柔聲道:“不用,我就在這裡陪著你。”小心翼翼地託著她的後背扶她躺下。

嚴清怡笑問:“七爺今兒不上衙去?”

“不去,”七爺握著她的手,“現在收成沒報上來,天下又太平,沒水災沒旱災,用不著放糧,一年之中最是清閒的時候,再者有張培源在……你還記得張培源?”

嚴清怡點點頭。

七爺續道:“他家次女原本許了人,豈料親事剛定下,男方父親突然染了時疫過世,需得守孝三年。彼時張家姑娘年歲小,尋思等也就等了。好容易等到今年秋天孝期就滿了,誰知四月裡對方孃親又過世了。男方說張培源的閨女命相不好,專門克婆家人,張培源氣得夠嗆,兩下里就退了親。張培源就想起林栝,倒不如跟他湊到一處……”

事關林栝,嚴清怡本想忍著聽下去,可肚子一陣比一陣痛,竟是半點想聽的心思都沒有。只覺得疼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接著一波,像是沒有盡頭似的。

眼淚忍不住噴湧而出。

七爺心疼不已,一邊替嚴清怡擦著淚,一邊朝外面吼道:“穩婆,快進來看看。”

周穩婆忙不迭地進來,摸兩下嚴清怡肚子,“還得等一陣子。”

七爺怒道:“要等多久?難道就這麼一直疼著,有沒有止痛的法子?”

周穩婆戰戰兢兢地道:“女人家生孩子,是要等骨縫開到十指,孩子的頭才能落出來。開骨縫沒有不疼的,再忍忍,再忍忍也就過去了……都是這麼過來的。”

七爺還要再發火,嚴清怡伸手握住他的手,“沒事兒,我能忍。七爺,林大哥應下親事沒有?”

七爺低頭,瞧著她小臉有些發白,而腦門上全是黃豆粒大小的汗珠子,不停地順著臉頰往下滑。

而攥著他的手心,溼漉漉的。

想必是疼極了的。

七爺眼眶有些溼,吸口氣,接著道:“林栝回絕了,說他要守三年妻孝,暫且不打算再娶。”話音剛落,就感覺嚴清怡的手倏地抓緊,身體像蝦子般彎了起來。

情知她又開始疼痛,可他半點忙都幫不上,只能無力地抱著她,低低喊她的名字。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穩婆再度進來,仔細地洗乾淨手,伸到毯子裡試了下,然後溼漉漉地拿出來,小心翼翼地道:“開了四指半,可以生了,王爺暫且出去避一避吧。”

七爺冷聲道:“我不出去,就在這裡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