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琴是絕好的古琴,在那雙纖纖素手的撫弄下,發出的既不是如溪水濺落玉盤的清脆; 亦不是顫若龍吟鳳嘯的悠揚。那種聲音,既像是哀鴻遍野的悲鳴; 又仿若鐵鋸刮過木板的粗噶……
總而言之,除了難聽還是難聽!
用五百二十四的話說,簡直是對耳朵的摧殘與侮辱。
懷袖和綠衣早已知道自家郡主彈琴不太好聽,但沒想到會難聽到如斯地步。連棲息在樹上的寒鴉都嘶鳴一聲,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管家和外面的奴僕們齊齊呈石化狀態,風中凌亂。
一臉痛苦地捂著耳朵; 懷袖小聲問身邊的綠衣:“郡主彈之前,說這曲子叫什麼名兒?”
綠衣沉痛地道:“好像說是……《驚鴻》。”
懷袖:“……”
你確定沒說錯名字?!
這完全就是驚魂啊!
估計死了的人都能被這琴音給嚇得詐屍。
不是懷袖誇大,能把琴彈到這個地步,絕非常人。而那個聽到這種魔音後依然巍然不動的懷光王,就成了懷袖最為欽佩的人。
她們家郡主這琴彈得已經可以說是非人哉了,距離短短几步之遙的莫藍鳶側著身子靠在長椅的一頭,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就這樣動也不動看著彈琴的人。
之前只聽過他的大名,剛剛一個照面方才看到他的長相,懷袖和綠衣看得目瞪口呆。還沒來得及驚豔一下,就被那冷冰冰的眼神嚇得退避三舍,不敢直視。
手指在琴絃上胡亂撥弄,別說懷袖她們快要受不了,連徐九微自己都要聽不下去了,可看看對面的莫藍鳶,居然完全沒有反應。
這廝莫非是喪失聽覺了?
不管她彈得多麼驚世駭俗,多麼慘絕人寰,莫藍鳶就是保持著進來時的動作。
最後,先撐不下去的是徐九微。
洩氣地撫平顫動的琴絃,徐九微甩甩有些發麻的手,納悶地看向莫藍鳶。
他正凝眸瞧著她,若說昨日看到白玉簪僅僅是懷疑,今天她刻意想讓他走胡亂彈走琴曲,還有看向他時毫不陌生的眼神,都讓他逐漸確信心中猜測。剎那間,許多的思緒奮湧而出,他卻什麼都沒說,沉默良久後終於站起身來。
徐九微以為他已經被自己的琴音折磨得想走了,心中暗喜,唇畔的笑容未來得及完全綻開,就看到他走到了自己身前。
她只看見他的手在眼前拂過,寬大的衣袖微微晃了晃,下一刻,便看到她掩耳盜鈴般遮在臉上的錦帕飄然落地。
徐九微捂住臉,露出兩隻眼睛瞪著他:“餵你作什麼?!”
他恍若未聞。
在看到她的容貌時,饒是莫藍鳶早已有所準備都愣了愣。若不是清楚地看到她在三年前死在潯陽城,他當真要以為那時不過是一場幻覺。但不是,眼前的這人模樣雖然與原來近乎一樣,眉眼處仍有些細微的不同。
“你果然還是這樣。”
那句話輕得宛若嘆息。似夾雜著淡淡的悵然,還有微微的艱澀。
徐九微不解地蹙了蹙眉,正欲問他是什麼意思,就被一聲低斥打斷。
“什麼聲音這麼難聽?”
徐九微和莫藍鳶同時抬頭,看到沐秦天和沐夫人正朝這邊過來,兩人顯然是早已聽管家說了莫藍鳶在這裡,看到他並未顯得有多驚訝。
“王爺。”
沐秦天拱了拱手,沐夫人略一頷首。
“侯爺,夫人。”莫藍鳶少見的沒有無視別人,起身衝兩人道,引得徐九微朝他投去分外詫異的一瞥。
“阿錦,剛才那聲音莫非是你在彈琴?”沐秦天擰著眉頭看著徐九微面前那張琴,眼神完全可以用“匪夷所思”四個大字來形容。
徐九微面上一僵。
很好,她深深體會到什麼叫自掘墳墓。剛才只想著用她的琴音嚇嚇莫藍鳶,現在人沒嚇走,沐秦天夫婦和管家他們不斷飄來的視線反倒讓她快要無地自容。
她乾巴巴地擠出一絲笑容,低著頭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把自己埋了。
沐夫人無奈地搖搖頭,渡步至徐九微身邊,安慰般地拍拍她的肩:“罷了,阿錦,我不強迫你學琴了,下次還是不要這樣……還是不要這樣招待王爺。”
沐夫人儘量說得委婉,邊說邊訝異地看了一眼莫藍鳶。居然沒被自家女兒那驚天地泣鬼神的琴聲嚇跑。
不曾想,莫藍鳶非但沒被嚇到,他側首瞥一眼滿臉緋紅的